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拨雪寻春 > 第50页
    那天,从自己的副食店回家搬存货到店里的黄贤贵,正巧绕道要去褚家,准备看看院子里最近有没有需要清理的杂草什么的,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看见周天利随一对年轻夫妇模样的人正从褚家屋院离开。
    黄贤贵不知道这是褚林倩的安排还是另有其它原委,看着几个人离去的背影,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褚林倩的电话。
    几天前接到黄贤贵的电话正在疑惑不已的褚林倩,只隔了两天又接到了钟振良的电话。当她得知是花朵夫妇带着周天利去找青藻“认女”时,一股怒气直窜脑际,她脱口说了一句和钟振良那天说的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他怎么还有脸找过去。”
    褚林倩冷静下来后想了想,一时还不能确定花朵夫妇去老宅的目的,但她立刻做出一个决定:绝对不能让周天利这个背信弃义的人再去给青藻添堵。
    第34章 清醒
    花朵和谢开友那次利用周末去了魏台镇,意外找到褚林英生前寄给褚秀莲的两张存单,两个人遂临时改变计划,直接从魏台镇赶到张掖坐火车去了新疆阿普苏合禾县,从新疆返回时他们不能再中途下车去魏台镇开取款所需的证明,那样至少还要耽误一天时间,他们不能总为家里的琐事跟单位请假,于是只能先回兰州上班,准备找时间利用周末再回魏台镇一次去开取款所需要的相关证明。
    想着为了取出两千元还要再去一次新疆,花朵和谢开友都在反复计算、权衡着往返路费的各项花销支出划不划得来再跑一次新疆。花朵有些后悔那天没有硬着头皮问清钟振良的住址,否则,可以让他代取一下寄过来就不用这么费事来回折腾了。谢开友一听她竟有这样的想法,不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这张存单八成是你妈瞒着钟振良存的钱也说不定,让钟振良知道了你能说得清?而且,如果被问起为什么过了十几年才想起来取这笔钱,那咱们这次翻出这两张存单的事你怎么解释?接下来准备卖魏台镇那院房子的事你还瞒得住吗?真是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花朵听了谢开友的话觉得是那么回事,便没有计较谢开友带着讥讽的反驳。忽然又想到要是那天鼓动周天利留在新疆,或许接下来就可以让他帮忙了,花朵顺嘴就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谢开友斜瞄了花朵一眼:“他本就居无定所,帮着取了钱再把钱昧了跑了你找谁去,你怎么那么缺心眼。整个一个病急乱投医。 ”花朵被他呛得无话可说,越想越烦。
    谢开友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惹花朵不高兴了,便没话找话想缓和一下:“要不咱们找岱岳叔叔给出出主意?或许他有机会出差去新疆也说不定。”话音还没落,没想到花朵听了这句话直接炸毛了:“你能不能出点好主意?滚!”谢开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竟值得她发这么大火。
    谢开友不提岱岳还罢,一提他花朵又想起青藻那天鞭炮一样炸在耳边的那些话:“他不是你爸,他若是你爸,你对他尽过一天做女儿的孝道吗?你管过他的衣食住行还是问过他的冷暖饥饱?钟振良是我爸,我爸用不着你费神操心,他养我大,我会养他老,我姓钟,不姓别的什么姓,你也姓钟,但他不是你爸,你愿意认谁当爸我管不着,我是谁养大的我知道,用不着别人来瞎操心!”
    自从那年从外婆那里知道自己是岱岳和褚林英的孩子,花朵心里就对岱岳这么多年瞒着她一直以叔叔的身份自居恼恨不已。这件事她一直忍着没跟谢开友挑明,这会儿谢开友居然让她有事去找岱岳商量,压在心里多年的怒火便再也包不住了。
    “谢开友,如果是你活了几十年,突然间被人告诉你说,那个一直以叔叔的身份在帮你的人其实是你的父亲,你会是什么感觉?”谢开友还没从花朵刚才的暴怒中愣过神来,突然被这么一问,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花朵根本也没打算让他回答,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妈和岱岳就是知青插队时认识的最好的朋友。而岱岳也像是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报答我外婆和我妈当初对他的帮助,才把我接到兰州上学??????我真的没想到我妈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这么深,更没想到她对岱岳的痴情会持续这么久。还有,岱岳把我接到省城读书,又帮我安排工作,包括张罗咱俩结婚,都是以叔叔的身份做着这一切,我除了觉得我妈和岱岳之间就是纯洁的深厚友谊,甚至认为是自己能言善道的可爱乖巧和讨人喜欢的活道性格,让岱岳和他身边的人都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我一直觉得岱岳是个知好歹重情义懂感恩的人,原来这一切只是岱岳出于对我妈的愧疚,为了弥补自己枉为人父的亏欠,才做了这一切?你不觉得荒唐吗?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这么冠冕堂皇,这么??????寡廉鲜耻!
    你不知道,那年我妈出了车祸,我??????看了她写给岱岳的那些信,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妈对岱岳始终痴情不改,始终对岱岳报有期待和幻想,她一直在用一个虚妄的执念自欺欺人地支撑着她失去希望的生活,她一直都不甘自己一生就在那个家里黯然度过??????我看着她的那些信,真像是被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妈是因为看不到岱岳再给她什么希望,而去赴死,而岱岳却一面把我接到这里读书,安排工作,张罗我结婚,一面又根本不打算认我这个女儿,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不想杀人? 我在岱岳心里到底算什么?一枚用来赎罪的棋子?原来岱岳在各方面为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弥补自己作为父亲的一点亏欠?仅此而已?这是不是太滑稽、太特么狗血了?我妈还一直不愿放弃有朝一日还能跟这样的人旧梦重温??????就是这个愚蠢的执念,最终把她自己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谢开友终于听明白了花朵突然暴怒发火的来由,虽然他一直感觉花朵在娘家的事上有事瞒着他,但听到岱岳居然是花朵的生父这个爆料,还是十分震惊。
    谢开友本想安慰花朵些什么,可是想到这些年,岱岳始终不与花朵父女相认,而且还一直对所有人隐瞒着花朵的身份,跟如今的老婆和女儿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也就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花朵仿佛看到了谢开友的心思似的,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巴结、讨好岱岳和他的现任老婆秦婧,甚至还有他们的女儿岱晴,把她们全都当做不可随意开罪的上宾和恩人般奉承、逢迎??????我以前是不知道我妈和他的关系,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可是岱岳一直知道啊!他竟然可以一直坦坦然然地在岱晴、秦婧和我面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坦然自若面不改色地与我们周旋了这么多年!他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花朵突然停住了对岱岳的控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不无委屈地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是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敢在岱岳跟前提我妈一个字,更不用说公开相认,公开我们的血缘关系了。是你的话你觉得憋屈吗?”
    直到花朵说出这段话,谢开友才觉得来自花朵的这些感受也是与自己休戚相关的问题,他们两个都属于被岱岳一直愚弄、耍戏着的人。
    花朵似乎还没有结束她的觉醒或者说愤怒:“岱岳一边享受着来自现在这个家庭的一切,一边享受着我用看待救世主般仰视的态度崇敬着他,可能他现在的家庭成员,秦婧和戴晴,她们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世,不清楚我的身份,可是她们难道不是同样被岱岳隐瞒欺骗着吗?如果她们知道岱岳还有我这样一个女儿存在,而她们却和岱岳一样不认可我,那就是岱岳在纵容她们。我很早就听到过秦婧对我有公然鄙视的言辞,可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和岱岳的关系,我一直还在讨好他们一家人,我现在明白了,是我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公开承认或接纳我,在他们面前,我只能选择继续做隐形人。但我现在不想隐藏我心中的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