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小太子殿下也忍不住反驳道:“大夏立国十几年,赋税一减再?减,不足前朝末年的十分之一,却也没见户部登基在册的耕田丁口有所增加,反倒每年都会减少,照徐大人?这般说,难不成也是?百姓自愿投献成了隐户,藏匿了田地?江州等地的豪门世家收的佃租难道比朝廷的二十税一还少?他们都是?菩萨转世不成?!”
    菩萨转世的严珫等人?,神色好不有趣。
    顾清晏紧紧咬住了嘴唇,才憋住没笑出声来。
    徐首相被少东家怼了,却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就等着这话呢。
    徐首相接过小太子的话:“确实如殿下所言,征和前几年耕田丁口数量并没有减少,却有些贪婪之辈,见圣上仁厚,便又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臣以为隐田隐户该查,只是?还需要有个参照才好,是?以前朝所登记的耕田丁口为标准,还是?以征和元年,亦或征和二年、三年……?”
    顾清晏又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首相不愧是?首相啊,这大局观实在是?强。
    说到底还是?要查,但?也不能折腾得?人?仰马翻,徐首相是?赞同从江南世家身上割肉的,但?得?有个度,割多少,留多少,您可千万得?掂量清楚了。
    最好是?以征和元年为标准,都改朝换代了,还敢在开?国之君的眼皮子底下侵占明天,那是?活该作死?,割多少都是?活该。
    可您要是?以前朝末年为标准,或者?是?前朝中?期,甚至前朝初期,那这割得?可就有点狠了,到时候怕是?要逼得?人?造反啊!
    果然,徐首相说完,赵松涛等人?压抑着的心情?竟难得?有一丝放松。
    可惜,徐首相猜对了皇帝的态度,却没有猜对皇帝的底线。
    征和帝想起前朝在京城为质的日子,以及那个空有抱负却懦弱可欺的毅宗皇帝。
    毅宗也是?想要抵御靺鞨的,可惜国库空虚,连军费都凑不齐,就连父亲当时所率的镇守边疆的大军的辎重补给?,也是?直接从那些豪门贵胄家中?“借”的,只随便一户,家中?借出的银钱粮草竟然抵得?上半个国库!
    一群贪得?无厌的蛀虫,将前朝根基给?挖断了根,吃得?满肚子肥油不说,还想留着在今朝荣华百年,果然是?贪得?无厌!
    征和帝自己尚且穷得?眼冒绿光,岂能看着尔等富贵逍遥,做梦呢?!
    第六十四章
    见皇帝又是久久沉默,众人心里皆是七上?八下,其中又以赵松涛等人最是忐忑。
    其实?侵田最严重的时候,应该是从前朝毅宗皇帝登基到后来各地战火纷飞的那二十来年?里,若是圣上?真能按照征和元年的鱼鳞册来清查,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江州等地的官员都清楚,征和帝自然更清楚。
    征和帝似乎才反应过来地上还跪着一个人,颇为仁善道:“杨爱卿平身,既然诸位都认为清查隐田实?属必要,那便由杨爱卿全权负责此事吧。”
    不?用负责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杨严却面带喜色,拱手保证道:“谨遵圣命,臣定当尽心尽力,绝不?徇私。”
    征和帝看了?一眼徐文弼,淡淡道:“前朝末年?战乱天灾不?断,书册典籍也遗失不?少?,杨大人便以征和元年?的鱼鳞册作为参照吧。”
    杨严面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不?见,若以征和元年?为参照,那不?过是在肥羊身上?剃一层毛而已,又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赵松涛等人却是欢欣鼓舞,就差没乐出声来。
    征和帝见此心头冷笑,以为这?就结束了?,想什么美事?呢?谁规定斩羊的刀只能落在一处了??朕不?过是想从江南搞钱罢了?,谁又规定只能从田地里搞了??
    征和帝命心腹太监从旁边的桌案抽屉里取出一个卷轴,对?着坐在最末的顾清晏招收道:“伯昭,你过来。”
    顾清晏几?步凑近,只见皇帝打开卷轴,耐心十足道:“殿试时朕问尔等士子,‘有何道而使?上?有裨于经费,下无妨与修养欤’,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答的?”
    别说顾清晏有些?意外,就连徐丞相等人也很是意外,暗道:六首状元的殿试答卷被圣上?留了?快有大半年?,却没想到会用在此时,只是不?知?这?顾氏子究竟答了?什么,跟廷议之事?又有何干系?
    顾清晏心口怦怦跳,努力定了?定神,答道:“臣时刻不?曾忘。”
    征和帝笑了?笑,满意道:“从征和元年?到如?今,户部每年?都在哭穷,国库从来就是前脚进,后脚出,自朕登基以来,便说要修整边关城墙隘口,到如?今都没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