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毫无芥蒂,当初又为什么会拒绝他?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那个日夜思恋苦苦追寻的人,仍是那个有着和她所有共同回忆的江以泽。
    她无法开口反驳,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眼前的江以泽是对的。
    他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始终只是把他当作当初那人的影子罢了。
    晨间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微凉。
    江以泽拿过一旁椅背上的外套,缓步走到林曦身前,看她低垂着眉眼不肯与他对视,觉得心里像被撒满了钉子,又痛又木。
    脑子中一片混沌,似乎想要愤怒地指控她,又似乎想要落荒而逃。
    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缓缓将手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他的外套足够宽大,足以将她整个上半身都牢牢裹起来。
    她轻轻颤了一下,有些忍不住抬起头说些什么,他却已经松开手,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一楼大厅的门开了又合,关门的声音让林曦整个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觉得有些发冷。
    她抬手摸一摸自己湿漉漉的脸,感觉到胸腔里直接而锐利的疼痛。
    至少,他带给她的心痛仍一如往常。
    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陈疏就忙着给江以泽打电话。
    一早她就问了家里的保姆,昨晚自己的儿子可是确确实实的没有回家,一时间激动得不行。
    谁知江以泽的语气却是比平日里还要冷漠,只一听了她打电话来的用意,竟就十分冷淡地要挂断电话。
    陈疏十分不满:“臭小子,过河拆桥啊你,也不想想,你拐回来人家的那对镯子是哪来的?”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了。
    时间久到陈疏误以为是断线了,还试探着喂了两声。
    那边终于传来了江以泽的声音,似乎一瞬间低哑了许多,却仍是平静的。
    “就当弄丢了吧。”
    电话被挂断了。
    陈疏愣了许久。
    知子莫若母,仅仅是刚刚那短短的一句话,她就能够听出来,事情与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听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陈疏发自内心地感觉到难过起来。
    天还没亮,江以泽便驱车前往了公司。
    只是有些原本不那么显眼的痕迹,似乎在此刻变得格外有存在感起来。
    他坐在办公桌后,一抬头的高度,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画。
    画的纸张和颜料都有些廉价,尤其是那些颜色,看上去竟像是随手拿眼影口红之类的彩妆绘制的,与之相反的,画面却显然经过了高价的固定和保护,装裱的画框更是价值不菲。
    尽管用材有些廉价,但是作画之人的水平却是极高,小小的一方画面中,充满了无数的细节,画面上清晰地勾勒着一座庄园的一角,长而雅致的走廊,铺满鲜花和红毯的过道。
    正中一对相对而立的新人,正在交换戒指,那男人的身形与江以泽全无二致,只是脸部却是一片空白,女人的身段窈窕,脸部同样是空白,但是周身的姿态却轻易传达给人她此刻的情绪,喜悦而忐忑。
    从它所在的位置,就能看出它尽管其貌不扬,却深受房间主人的喜爱。
    那是坐在办公桌后之人,视线能够投著的最频繁的位置。
    江以泽盯着那副画看了许久,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
    林华是几个小时后才注意到那副画的事情的,他十分摸不着头脑,小舅舅为何要撤掉这样一幅明明一直很珍惜的画。
    只是他早已听那撤画的人说,江以泽的情绪很不好。
    他向来对江以泽的情绪变化非常敏锐,这时自然不敢去主动提及,却潜意识觉得这事情一定和林曦有关。
    林华把咖啡杯轻轻放在江以泽的桌子上。
    “江总,喝杯咖啡吧。”
    江以泽没有反应,仍旧埋头在翻阅着一份文件,他习惯看企划案时让手下人打印出重点内容,而不是在电脑上查阅。
    林华粗粗地掠过一眼,就知道他在看的正是与启天合作的那份推进计划。
    当初江以泽还曾特意指定马洪生为项目的负责人,林华听说,因为这个,马洪生在启天内部和圈子里的地位都有不小的提升,外界盛传他做事牢靠,得到了江以泽的赏识,往后在这个圈子自然是水涨船高了。
    但是林华等少数几人却很清楚,江以泽跟马洪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接触,更谈不上欣赏了。
    如果真的要说他对马洪生有什么看法,那也只有反感。
    所以当初这件事,不管是陈如风还是林华,都觉得十分意外。
    林华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却又想起了一件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提起的事情,只是江以泽当初对这件事也算得上是上心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