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帝的葬礼,他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绝不会给他守什么灵。
丰益堂内,掌柜的早就遣散了伙计,在后院守着门。
沈芜:“渔利口的人都来了长安,敖风大叔,断眉,赵来和他的两个儿子这些人都因为我的缘故投了军,要是我走了,就露了败相,我不想在关键时候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再说,长久以来,我都在暗处,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里。”她拉过前几日刚下山,入长安来保护她的赵兴,“真有危险,赵兴也能保护我。”
赵兴不动声色地站至沈芜身后,他比去年长得更高了,虽然还没有满十岁,但结实得像个小大人,一脸沉默的样子,稳重又可靠。行为动静也与孩童完全不同,站得笔直,手握一杆红缨小枪,板正得好像两根竹子。
李危将包袱塞进她怀里,伸手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无论怎样,他还是个孩子。而今,也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你平安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沈芜扭转着手臂,不让他用强的,拗不过他,狠起来抬起手臂咬了他一口,这才挣脱。
“外头有敖风大叔带着山南道节度使兵看着出不了乱子,城内,不管是李纯还是李睿想要浑水摸鱼,都有丰益堂的人暗中牵绊制止,不管怎么算也不会有人能顾得上我。要论危险,反而是小粥比我还要危险,她都不走,我为何要走。”
“何况我一走,就失了道义,等一切平息,我又凭什么回来。”
“李危,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皇权,你知道我要什么。”
李危一动不动,显然是在考虑。
掌柜的也从外面推门进来,劝说道:“殿下,现在的情况要比那时好得多,您不要害怕。”
李危彻底放弃了送沈芜走的念头,说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趁着个机会,将你看好的官员从那些人中摘出来。大周可以没有皇帝,没有皇室,但不能没有人管制,否则各处藩将与北方劲敌,都将趁势生出战火,如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沈芜起初就谋划好了这些,而现在她疑惑的是别的。
她想从掌柜的与李危脸上看出点什么,只因掌柜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好像有好多她不知道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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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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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看出沈芜的疑惑,看了一眼李危,李危已将包袱扔到一边,坐在案几一旁的圈椅上,垂目,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赵兴抱着红缨枪靠在沈芜身后的柱子上,似乎看不太懂现在的状况,问道:“大叔,李大哥怕什么?”
他的问题像凭空冒出的一席狂风,将沉寂的沙尘再次扬起。
李危:“说吧,我也不是孩子了。”
掌柜的也坐了下来,未语先叹:“十三年前,长公主与我计划从宫中将他们母子接出来,好巧不巧,当夜有刺客动了皇后的胎气,皇后生产不利,太医院与禁卫军进进出出,中宫还走了水,内宫一片混乱。”
“乱中力有不递,阿巧被堇妃派去的宫人刺死了。”
“皇帝借宫闱之乱,削了长公主的权,只留下了一直埋在暗处的丰益堂。”
沈芜:“阿巧?”
掌柜的神色更加黯淡:“哦,那是我女儿,就是他的娘。”他抬手一指,好似不经意。
寥寥数语,什么都清楚了。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李危才五岁,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跟母亲一起在宫中过了五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折磨着稚嫩的心智,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救他们了,母亲却死在了他眼前,帮助他的人从此也消失不见。
赵兴忽然问:“那你为什么要卖了你的女儿?”
他从渔利口来,最痛恨的是卖儿卖女,最痛惜的也是卖儿卖女。
瞧掌柜的整个人也不像是沾染了黄a赌b毒的样子,所以是为何。
掌柜的沉静在悲伤之中,听他这么问,一时破了防,哭了起来:“我女儿不是长公主府上的舞女!”
当年阿巧与掌柜的初来长安,掌柜的便因为水土不服重病不起,为了给掌柜的治病,阿巧在西市的一家药堂找了一份事做。
她聪慧,从那家药堂的坐堂大夫那里偷学了不少医术,竟治好了掌柜的。那大夫瞧她确实有些天分,惜才,便收她做了徒弟。
有一日她上长公主府帮那里的宫人瞧病,正巧遇上了长公主。长公主那几日睡眠不足,脱发严重,后背还起红疹,吃太医的药只能得到些许缓解,反将病程延长,使得她精神不济,成日恹恹的。
不知长公主是病急乱投医,还是阿巧吃了熊心豹子胆,两人成了病患关系。
只用了半个月,长公主就病愈了,两人也结下了一份不寻常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