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向厨师长。
厨师长在板前备菜，头也不抬，态度很清楚。
元煦替他回答：“不能开这个先例。”
店里死规定很多，不接急单，不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开餐，开了餐还没到店的客人会被略过前面的菜。
所以这家店好口碑和投诉一直成正比，经常被酒店下黄牌警告。
厨师长直接说了：“让他滚蛋。”
也真的干得出让领导滚蛋的行为，主厨是那种把所有耐心和精力都放在料理上的人，酒店管理层没少让他得罪过。
吃完饭的同事陆陆续续上来，都开始不安了，最后大家集体将希望移到元煦身上。
元煦无奈放下手里的刀，把备菜工作交待给助手，洗净了手，拿手机看预订名单。
他从今晚预订里找到一个熟客，对方几乎每周都来三四趟，当吃便饭一样，聊得熟了，和元煦关系还不错，有互加联系方式。
他跑出店，去中餐厅问了订座情况，然后打电话拜托熟客，还好熟客爽快答应。
“我在中餐厅那边安排个包间，不能让您白走一趟，这顿记在我们日料店账上……” 元煦打着电话，抄近路从中餐厅露台穿出去，准备走应急通道下楼回日料店。
这酒店跟迷宫似的，平常要是走错楼层都能在这里绕晕，元煦着急回去，一边抬头认路，一边诚恳和熟客说着“感谢体谅”和“对不起对不起”。
板前厨师跟后厨不一样，他们的料理直接面向客人，基本服务意识很重要，加上之前做动画为了拉投资没少笑脸求人，步入职场的这几年让元煦几乎磨掉少爷性子。
像现在这样，脚步很赶，但语气依旧保持歉意，拐个弯迎面碰到裴文晖，元煦也能维持笑容，点头以示问候。
结束通话，元煦找到了应急通道的门，推了下发现门有点重，没使上力气呢，裴文晖就伸来了手帮忙推开门。
莫名其妙。阴魂不散。
元煦心里不爽，面上笑笑地行了一个九十弯身的大礼，规矩问候：“裴总好。”
问候完了没去管裴文晖，转身就走。
这会儿没戴口罩，直面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元煦想，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估计多了，认清自己的处境，坦荡一点吧。
又不是我坑前任钱——元煦在心底安抚自己些许感到窘迫的情绪。
可是下了楼梯进廊道，裴文晖还跟着后头。
是去日料店的路，很明显裴总要去用餐了，才吃过食堂员工餐又要吃日料，不撑的慌。真闲。
元煦放慢脚步，与裴文晖并行，客套着：“之前太忙，没顾上跟您打招呼，好久不见。”
裴文晖脸色不好，真的像被坑过钱，板着脸，口气冷硬：“好久不见。”
“你发展得挺不错。”元煦不觉得彼此关系亲近到可以过问这几年的生活，所以略过那些旧人重逢的忆往昔，继续客套，“还请裴总以后多多关照。”
“你……”裴文晖一句话还没出口，元煦已经加快步伐。
“你说什么？”元煦没停下脚步，更不等裴文晖应声，只是敷衍一下，“没说什么是吧，我先去忙了，您走好。”
元煦小跑赶回店里，没注意落在后头的裴文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裴文晖的阴沉气场在开餐后，坐在两对小情侣中间，对比下尤为明显。
原本用餐位置都会提前安排好，但裴文晖进店后直接落坐在元煦的料理台前正中间，别人哪敢过去要求领导挪动。
经理塞了个耳麦给元煦，一开机，后厨的人抢先问：“你跟新领导有仇吗？”
耳麦频道从后厨传到前厅传到板前。
平常元煦和厨师长不需要戴耳麦，其他人人手一个，开餐时方便上菜交接，而现在倒成了紧急开会的工具。
前厅服务员压着声音在那说：“完了完了，这下红牌不远了。”
元煦微微垂头回答：“没有。”
经理说：“今晚千万不要犯错，每一个细节都注意了，打起精神来。”
板前学徒说：“新领导一副讨债模样，我紧张。”
接着后厨的人开始一个两个借口出来拿东西，偷摸着看一眼。
还没开餐，元煦欠裴文晖钱的结论就出来了。
谁欠谁钱？元煦懒得费口舌。
以厨师长和元煦的料理台为中心绕开的半圆形吧台，有十个位置，元煦负责右边的五位，他一一问过客人有没有忌口，问到裴文晖，迟疑了下。
预约名单上写裴文晖没有忌口，但裴文晖明明对虾过敏，很严重，以前给元煦剥个虾壳手指头都会立刻起疹子。
“裴总，在您面左手边有一份今天的菜单，可以看看有什么忌口，或者不想吃的食物，我们都能调整。” 元煦规规矩矩引导裴文晖看菜单，提醒裴文晖注意今天的食材有三道虾做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