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二爷写,而是二爷让我看着写。」
    「让你看着写?」这是助什么鬼力?
    「嗯,」她点头微笑。「就如同现下这般,你在我面前,让我看你。」
    秦贯日沉吟半晌,而后横眉一挑。
    「小小年纪就想勾引男人,你就这么想要勾引我,捞个秦二夫人来当?你该不会勾引秦啸日不成,转而把我当成标的吧?你看上我是京城首富的孪生兄弟,秦家财产我也有一份,是不?」
    见她状似讶异,他更加不屑地冷嗤一声。
    「哼,我猜对了?」
    这番指控并没有让柳娟娟生气,她反而浅浅一笑,道:
    「我毋须依靠男人也能养活自己,并不希罕任何男人的家产。况且,二爷克勤克俭,住的是二厅二房的简屋;亲民爱民,穿的是与寻常百姓无异的衣衫;勇谋兼具,吃的是旁人心羡的公家饭,能有多少财产我还看不出来吗?要是二爷是个汲汲于名利富贵之人,何必屈就于捕头之职?」
    再者,要是她真想勾引谁,勾引秦啸日确实是个最佳选择,而且她才没那么别脚,勾引不成难道不会硬上吗?哪轮得到秦贯日啊!谁笨,在此便见真章!
    柳娟娟一席明褒暗贬的话,说得秦贯日哑口无言,俊脸一阵青、一阵白,终于让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秦少主没在信中,向二爷言明我写稿的『习惯』吗?」否则他怎么净往其它方面误会?
    「没,他只说要我——」他倏地住口,心思一动,若有所悟。
    难不成,柳娟娟并不知道秦啸日那家伙的「安排」?
    「秦少主要你做什么?」她问。
    望入她困惑的眸子,秦贯日恍然明白他们都差点掉入秦啸日的陷阱。
    他不禁同情起柳娟娟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到现在还丝毫不知她差点沦为那家伙计谋中的一颗棋,要不是他实时发现,她连自己怎么被啃成渣渣都不知道!
    「没什么,他只是嘱托我照顾你。」为免她追根究柢,他随口再问:「你写稿有什么习惯?」
    听完她言简意赅的理由后,秦贯日额际再次浮现青筋,又有吼人的冲动了——
    去她的苦衷!
    去她的不得已!
    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女人,分明是在耍他!
    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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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南城府衙
    「秦捕头。」两名守门衙役,朝走入府衙的秦贯日恭敬行礼,动作划一。
    一脸沉凛的秦贯日轻一颔首,笔直步向官厅,倒是随行的年皋,一脚跨入大门后还频频向后张望,目光像是在街角搜寻着什么。
    「老大,柳姑娘跟不上咱们脚步,你说她会不会在城里迷了路?」年皋快步来到秦贯日身边,忧心忡忡问。
    老大真是铁石心肠哪,柳姑娘只不过是想说服老大答应让她留下,老大非但不理会,还故意把柳姑娘远远拋在后头,老大腿长,那么娇滴滴的姑娘家哪追得上老大的步伐!
    「那女人又不是没长嘴巴,路在哪她不会自己问吗?」他相信,柳奸奸骨子里的性子压根不若外貌那般柔弱,绝对有本事找来——
    秦贯日步履倏止,回头朝守门衙役沉声嘱咐: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片刻都不能松懈,听懂了吗?」
    「是!」
    「可是老大,柳姑娘从京城来,毕竟对咱们兴南城还生疏……」年皋道。
    「你很闲嘛,还有心神关心柳奸奸,是不?」秦贯日怏怏不快地撇眼。
    「是柳娟娟、柳娟娟啦,老大你怎么老是念错……」年皋的纠正,在一记森冷的瞪视下迅速消失。「呃、我很忙很忙的,这就干活去!」他还是赶紧闪人吧,免得头上的差事因老大的怒气而跟着增加。
    年皋滑溜遁逃后,一名职掌劳役事宜的官差上前拱手禀告。
    「秦捕头,本月服劳役的男丁已在操练场集合完毕,共计一百二十三人。」
    兴南城的男丁依法,必须分批于固定时日服劳役,专做造桥疏浚修城等建设,城中若无劳役须做,则集结于官衙的操练场锻练身手,精战以备,万一遭遇外侮之时便可组成民兵以护家城。秦贯日武艺过人,被兴南城的父母官命为训练男丁的操练官,由他亲自监督训练。
    「好,我知道了。」
    来到府衙后方的操练场,秦贯日上了十尺高的看台,环视纪律严明的队伍,沉声向众人说了几句例行话,然后下达操练口令,浑劲宏亮的嗓音回荡在广阔的操练场上,如虹气势不输给任何带兵作战的威武将领。
    众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拳勾腿踢,铩刺矛攻,喝声连连,整齐划一。
    半个时辰后,原本目不斜视的众男丁,却开始纷纷将目光投向某处。走在队伍之中纠正众人姿势的秦贯日,几乎是立即发现引起骚动的来源。
    就见一抹粉荷色纤影坐在看台上,长裙下的两条腿儿垂在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轻纱裙襬随她的动作,在微风中飘扬起可爱中带有娇媚的风情,当她对上众人目光时,还会亲切地回以微笑挥手。
    其它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笑颜,在秦贯日眼中,却成了点燃怒焰的打火石,霹霹啪啪敲出熊熊怒火。
    该死!
    秦贯日鹰眸一眯,将训练工作交给副手,大步踏着沉厉步履来到看台下,瞪着高处的柳娟娟。虽然低人一截,他的气势依旧锐不可挡。
    「你怎么进来的?」
    「我向守门官爷说我是来找二爷的,他们就让我进来了。」柳娟娟看出他的脸色定是因她的出现而转青,于是补上一句:「他们日前都有在场见证我来『投靠』你的事实,所以,我自然不是他们眼中的闲杂人等。」
    居高临下看他的滋味还真不赖,她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呢,有趣有趣!
    「此地,女眷止步。」
    「哦?抱歉,我不知道。」她耸肩一笑。
    「妳是故意的?」他愀然凝声。
    「不是,我真的不清楚操练场有这种歧视女子的规定,不知道是哪个吃饱没事干的男人想出来的,也不想想他也是女人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没有女人哪会有他!」眼见秦贯日的眉峰频频抽搐,她掩嘴轻「啊」一声。
    「那个吃饱没事干的男人,该不会是二爷吧?应该不是,二爷宽容大度、英明果敢,绝不会定下这种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规矩的!」她还配合地猛摇头。
    很好,被她伶牙俐齿这么一说,当事者还能敢作敢当地举手承认吗!
    「你是故意的,故意在那里搔首弄姿,淫荡!」
    这回,秦贯日斩钉截铁咬牙道,刻意把话说得难听。明知他在此练兵,她却大剌剌坐在看台上吸引众人注意,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无心?
    柳娟娟轻轻踢了几下腿,面带不解。
    「我这样算『搔首弄姿』吗?那么三岁小娃都比我还『淫荡』了,你说是吧,二爷?」她问得认真。
    他的唇角加入抽搐的行列。
    「你敢说你没有朝他们笑、朝他们挥手?」
    「众位大伯大叔大哥善意对我笑,我总不好视而不见,回以微笑是基本礼貌,不对吗?还是我该对一个向我微笑的人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她唇畔微扬。
    「你……」该死!
    只区区两三日,他已经连连在她身上吃瘪不下数次,面对她诚心诚意发问的神情,秦贯日气得七窍生烟,却苦无驳斥之理。
    「二爷,我能否留在这里看你们操练?」
    她突发一语,大眼不时溜到操练场上的男人们身上。
    「不行!」他想也不想,冷声拒绝。
    「二爷是怕我打扰你们操练吗?那我躲在一旁看好了,别让他们因为发现我而分心,这样就无妨了吧?」
    「不行!」
    这样也不行哦?
    「可你都还没答应帮我,我只好找另一张顺眼的脸候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