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奇异的酥麻自指尖迅速窜至全身,芸乔的脸颊轰地烧出两朵红云,比起方才那微不足道的烫感,现在的烧烫更是煞人。
    “……没、没有……因为药几乎洒在地上,不是我手上……”她不好意思地抽回那只快融化的手,也承认了自己的疏失。
    “对不起,那碗药……”恐怕得重熬了。
    “搁着吧。”反正他也不想喝。列鄞那小子竟然陷害他,一点小伤哪需要大费周章配了十几副苦到让人想咬舌自尽的药,骗他没受过伤呀!
    “也好,我先帮你换药。”芸乔拿过放在茶几上的药瓶和干净的布条。
    “不用麻烦……列鄞可以帮我。”想起先前她替他换药的成绩,永璋便一脸难色。
    “列大哥把照顾你的工作交给我了。”芸乔依然自顾自打理手中的药布。
    列大哥?叫的这么亲密!永璋觉得很不是滋昧。
    “少接近列鄞。”女人的天敌,男人中的败类!
    芸乔不解的大眼瞅着一脸愠意的永璋,以为他因受伤而生气,小脸渐渐蒙上一层自责。
    “再怎么说,我都应该负起照顾你的责任,毕竟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想出宫玩、要不是我贪看表演,你就不会……”
    “你仔细想想,我会受伤是全因你而起吗?”永璋截断她的话。
    伤害永璋的人并不是她,而且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永璋受伤……
    “……好像不是。”仔细想一想,她好像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根本不是,不必想太多。”以她这颗单纯的脑袋,同她说那些反党结社之类的事不见得会懂,要让她转移注意力,也只好……牺牲自己。
    “你不是要替我换药?”
    “对喔!”芸乔想起未竟的重责大任,连忙七手八脚地展开动作。
    不需要一刻钟的事情,被她花了将近两刻的时间才做完。
    他的伤口在肩上,布条必须绕过胸膛及手臂才能固定药布,没想到她的脑子单纯,连“手艺”也相当单纯,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布条缠在他身上,什么叫“不忍卒睹”,永璋完全能体会。
    一段布条突兀地垂在他胸前,芸乔见状便将其塞进较为牢固的缝隙中。看着自己比先前进步的成果,她满意的笑容轻绽。
    “好了。哈呵……”随后打了一个小呵欠。
    芸乔疲惫的神情尽收永璋眼底,一想到她几乎不眠不休地看顾他,莫名的心疼泛滥。“累了?”“不累。”她挤出巧笑,比起他受伤的疼痛,她根本不算什么。“凝霜姑娘帮着照顾你,所以我不累。”想起凝霜这几日对永璋的关心并不比她少,芸乔总觉得心口酸酸涩涩的,她不喜欢。
    “躺下来。”顺手一带,永璋将坐在床沿的她揽进他的怀里,卧在他身侧。
    “永璋?”芸乔不解地低呼。
    “听话,闭上眼睡一下。”
    “好……”在他温暖的怀中,芸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几日以来的提心吊胆慢慢放下,很快便昏昏欲睡。
    “永璋……”她轻喃。
    “嗯?”
    “凝霜姑娘也很担心你。”唉,有人关心永璋她该高兴的,可是她却反而觉得心头涩涩的,很不好受。
    永璋若有所思的眼眸瞥向纱帘。
    “常他们的关心我都知道。别想了,睡吧。”
    收紧左臂,此刻的他只想感受怀中人儿的温度,或许,一切都很清楚了。
    这会儿,清风吹进了心湖……
    得来不易的宁静不容打扰,伫于帘外的人也只能默默垂眼离去。
    第八章“这是十爷最爱的西域绿洲葡萄。”凝霜端着一盘晶莹透紫的葡萄进房,纤袅的步履轻移至榻边。
    “凝霜服侍您吃。”她说完便挑起一颗鲜嫩欲滴的果子,心细地为他去皮。
    “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了。”永璋直视凝霜。
    “您的意思?凝霜驽钝,不懂您所指为何。”凝霜脸色微变,却仍故作镇定,草草以话带过。
    “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不想挑明是因为念在凝霜曾是他的女人。
    “这葡萄甜得很,您试试。”凝霜顾左右而言他,将去皮完成的香甜果肉送到他唇边。
    永璋眉心微拧,薄唇紧抿,并没有照往常一样享用美人的服侍。
    “好一个有了新人忘旧人。”凝霜平静地说道,收回了葡萄捏在手心。
    “没什么新旧之分,这点你不可能不明白。”当初他要的只是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不涉及情、更不可能涉及爱,因为凝霜够聪明,他才会选上她。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聪明的女人也会有愚昧的时候。”像她已经是了。
    “你若是愚昧,你就不会是凝霜,花笺楼的花魁。”永璋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看来,我是没有任何机会了。”能成为花魁自是有她过人之处,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如永璋所言,她没有理由容许无知。
    “我喜欢你的聪明。”永璋诚心道。
    蹦蹦跳跳来到房门前的芸乔听见永璋这句话,原本开怀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她忍住不断压向她的问窒,从半掩的门边望进去——
    凝霜释怀而笑,笑中带了些许的苦涩。
    毫无预警的,她吻上了永璋两片浑然天成的唇瓣,告别这段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依恋。
    “一个吻,讨回我损失的,不过分。”退开他的唇,凝霜娇艳如花的笑颜解冻了她外在的冰冷。“以前总是认为你冷酷无情,现在,你变了?”
    永璋浅勾嘴角,以微笑代替回答。
    然而在芸乔眼里,却是看见了房内两人愉悦的亲密……
    “你依然是水阁的客人,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一声。”凝霜的洒脱便是她存活下去的最大优势。她说完便离开厢房,掩上门的同时并无注意到隐身于回廊转角的芸乔。
    待凝霜走远,咬着下唇站在门外的芸乔,发现自己不知道究竟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永璋。
    我喜欢你的聪明、我喜欢你的聪明、我喜欢你的聪明……
    永璋方才所说的话不停地在芸乔的脑海里覆诵,郁闷的难受便一次又一次地侵蚀着她。
    他喜欢的一定是像凝霜那样聪明、体贴的姑娘,绝对不是这么笨、这么粗鲁、又老是闯祸的她……
    而且,他们也吃对方的嘴……
    一股没来由的酸楚盈满芸乔的胸口。
    为什么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会有心痛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她的胸口什么时候有毛病了?
    她不会是病了吧?
    门被推开,永璋看见小脸皱成一团的芸乔走进来。
    “芸乔,你怎么了?”
    正思量着该不该说出来的芸乔,见到他担忧的样子,很不争气地想寻求他的同情。“我好像病了……”
    “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永璋拉过芸乔,让她坐在他腿上。
    “嗯,胸口有一点泛疼,闷闷的,很难受。”苦着一张俏脸,芸乔说出她的“症状”。
    “给列鄞看看。”永璋一听,马上要带她去找那个没有医德的好友。很无奈,虽然列鄞被公认没有医德,但他不得不承认,列鄞的医术确实是无人能及。
    “不用、不用了……”芸乔拖住永璋的脚步,连忙拒绝。
    “他算是个大夫,能看出你有没有生病,若真病了,就要治疗。”永璋耐着性子解释。
    他说的是没错啦!可是……“我没事了。”
    “芸乔。”永璋沉声道。
    “可是,胸口那么私密的地方哪能随便给列大哥看……”芸乔不依地扁嘴。她虽然有时候粗鲁的不像个姑娘家,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呀!该避讳、该害羞的也是懂的。
    嗯,她又会错意了。“就算列鄞想看,我也会先挖掉他的双眼。”连想都不准想!
    “有人呼唤我吗?”列鄞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啧啧,我该不该先逃命保住双眼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