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学校的教授不愿意让他转兽医系,他或许需要别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现在,当他看到这个孩子谁都不相信、又满身警戒的样子,他却觉得自己做对了。
    或许,他可以收养她……
    天晓得,当他的脑海里突然跃进了这个想法时,他寂寞的心是如何地蠢蠢欲动,他自己也很清楚。
    但,现实问题是他是个学生,现在又没有家庭,没有正常工作和收入,教他拿什么养这么小的孩子?不过他绝对会替她找到一户好人家收善她的,他绝对会、因此面对方宝儿的怀疑,柳争君并没有生气,只是对她招了招手。“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方宝儿难得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走向他。“我……是不怎么相信你,毕竟我们今天才认识。”
    她话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她早就信任他了,否则也不会待到现在,可是嘴上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她会这么轻易就信任他。
    柳争君拿着准备好的毛巾,替她捺拭焦黄的头发,她又脸红了,低垂着脸。
    “你说得没错,不过你可以慢慢试着相信我。”柳争君不以为忤地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偷东西了,那并不是个很好的行为。”
    当他提到偷东西的时候,方宝儿倒抽了口气,以为自己被抓包了,但是见他像是没有发现似地继续说下去,她才放松下来。
    “好了,把头发吹干,等一下就上床睡觉。”
    “咦?!”
    他方才说什么来着?上床睡觉?!
    但是这里只有一张床不是吗?那她要睡哪?方宝儿又开始自我嫌弃,因为她居然再度酡红了脸,而且相当期待能够跟他睡在一起……
    呜,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奇怪又让人脸红心跳的可耻想法呀!
    可她实在没机会说明自己其实是个女的,就这样被吹干了头发,被他推进了床铺的最里面。
    “这张床不大,但你个子小,挤一个晚上应该没问题。”柳争君没有想太多,熄了灯以后就跟着爬上床。
    方宝儿全身僵硬地躺着,现在不但是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就连身上也开始发起热来.本来她以为柳争君搞不好就像当年想侵犯她的街友叔叔一样,立刻对她毛手毛脚,怎知他只是睡在床沿,没挤过去,但她还是很警戒地盯着他的背影,都快要瞪出个洞来,才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宝儿,你睡不着吗?”柳争君问道。因为他感觉到她像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所以连他也跟着睡不好。
    “我……不习惯。”方宝儿实话实说。
    她以前住寄养家庭的时候是睡过弹簧床,不过在街上流浪久了,有地方栖身就不错了,哪来的弹簧床可睡?“是吗?”柳争君心疼了下,因为他也许了解方宝儿那说不出口的习惯。
    这就像他到父亲另组的一个家庭去一般,睡在那个家里,总让他感到不自在,而且担心对方对他的看法。
    因此一个冲动,他伸手抱住了她。
    “喂!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方宝儿挣扎着,但是却没有挣扎得很用力。
    因为他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可恶!
    “别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抱着你……”
    柳争君从背后揽着她的腰,将头轻靠在她的背上,突然觉得她这全是骨头的小小身体抱起来很舒服。
    “你……你确定你什么都不会做?”方宝儿才问完,就听到他的轻笑声,让她翻了个白眼。
    “我能对你做什么?”柳争君好奇地问。
    方宝儿面红耳赤地吼道:“当然是性骚扰呀!”
    柳争君却笑得更大声,觉得她的话很有趣。
    “我为什么要对你性骚扰?我的性向很正常,我喜欢女人,而且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意思当然是,他不会喜欢上“男”性的“小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听在方宝儿的耳里却相当刺耳。
    “哼,当……当然是有人对我这么做过……不然你以为……你以为我在街上是混假的吗?”
    “有人对你这么做过?”
    柳争君突然坐起身,俊帅的脸几乎贴上她的,让她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连忙点点头。
    “是谁?”柳争君的语气忽然变冷地问道。看样子他是在生气了,难道……他是在替她生气吗?“我……我不知道……”他这样盯着她,害得她又开始脸红了。
    “你不知道?”
    “啐,我当然不知道……呃,我是说,他只是个街友叔叔,平常就跟我们一样在街上讨生活,我怎么会晓得他是谁?”
    是呀!如果她记得他的绰号或名字,现在早就跑去报仇了。
    哼!不过由此看来,她好像是个很会记仇的女人。
    柳争君听了,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失常,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平熄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怒气。
    “是吗?既然是这样,以后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你……是在担心我?”方宝儿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因为你年纪这么小就要过这种生活,太辛苦了。”
    闻言,方宝儿膛大了眼。
    这回,是因为心里有所感动吧!因此她眼睛张得大大的,只能盯着他靠近的脸,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再度用粗哑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担心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亲人,你不必……不必管我。”
    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因此当有人这度关心她时,她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连鼻头也开始发酸。
    该死!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只是想日行一善,然后再把她丢开的话,就不必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种该死的虚伪和关心、结果柳争君倒老实,再度叹了口气后,躺下抱着她:“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在看到你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什么?”她怎么有听没有懂?!
    “我妈……她在上个月过世了……”
    “呃……”
    糟了,他怎么提起这个,她最不会应付悲伤的人了。
    柳争君没察觉她的慌乱,只是觉得抱着她很舒服,睡意也跟着来了,更思念辞世的母亲。“我想,我是寂寞吧?所以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我不会伤害你……我跟你一样,没有家人了……”
    他的父亲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人生。
    他不愿打扰,所以未来……他都会是一个人了。
    方宝儿沉默地聆听,不自觉地偎着他,想要多给他一点温暖,就如同他拉着她的手,揉着她可怕的焦发一样给了她温暖。
    她方宝儿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却教她遇见了柳争君……难道说,这就是命运吗?柳争君继续说道:“我想……我想帮你找个新家,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偷东西了,可以吗?”
    方宝儿皱眉,开始考虑告诉他,她天生是当偷儿的命,一天没有偷拿人家的东西,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而且现下那枝放在她口袋里的金色钢笔像罪恶感似的滚烫着她的手,让她彻底后悔刚刚偷了这枝笔。
    她不想要被他讨厌……不想被他讨厌。
    因为他是全世界头一个对她好的人,即便他是因为母亲刚过世,心里感到寂寞也罢,她都好喜欢他。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偷喜欢的人的东西,她也决定,明天一早她就把钢笔放回去。
    揉揉疼痛的眼,方宝儿小小声地说:“我……我不晓得可不可以改过,但是我……我只能保证,以后不在你面前偷东西……然后,她会为他带来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咳咳,至于方法……只要不是在他面前偷就行了。”可她说完了,等他的回应等了好几分钟,她才慢慢转过身,眨了眨大眼,“不会吧……你居然给我睡着了!”
    方宝儿简直是不敢置信,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迟钝的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