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很了解她的五条悟一时也没跟上她的思路,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来。
    “……什么?”他问。
    “我说,那个和我很像的镜像咒灵我见过不止一次,一开始,在迪士尼的时候和我还有点差别,后面就完全一样了,说的话一样,做的事也一样,悟后来那次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呢?”
    她问的问题并不刁钻,只是时机不对因而听上去有点奇怪,但五条悟也并不是总能猜到她的意图的,否则也不至于会为了她可能的拒绝可能的同意惴惴不安了。
    不过,只要她想知道,五条悟总是会在任何时间回答她的问题的,因而此刻,他只是挠了挠头,不再去想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只是回答她的问题了:“啊,那个,说了两句话,就感觉是假的了。”
    穗波凉子歪了歪头,追问:“哪两句话?”
    其实五条悟对那镜像咒灵二次出场的印象并不太深,毕竟在它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感觉不对,说上两句话后就坚定了他的猜测,因为怀疑的种子很早就种下了,所以这所谓的‘两句话’并不重要,需要他皱着眉头回忆,不过他记性很好,即便不在乎的东西也能记得很清楚,能不让她多等就回答她。
    “‘悟,你来了,好久不见’。”他最终学着那镜像咒灵的语气回答她。
    穗波凉子点点头,而后继续注视他,但直到停顿超出寻常时刻太久,她才恍然意识到他已经把那所谓的‘两句话’说完了。
    “没了?”她不敢置信。
    “没了。”他理直气壮。
    “哪里不对?”穗波凉子自己都没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什么问题来,于是问。
    但五条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形容者,如果是逻辑问题,他可以很清楚地如同侦探一般把一切不对劲的地方推理出来,可正如穗波凉子意识到的那样,那只咒灵说的这句话没问题,语气大概也没问题,但他就是发现了,他没法说出个所以然,因此只能用很玄的语气含糊其辞地回她:“哪里都不对啊,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
    他原以为穗波凉子还会追问什么。
    但她没有。
    “……我却没有发现。”她只是很小声地,情绪很低落地这样说。
    “什么?”
    他稍微有点不太明白了,从她问这个问题开始,他就有点不太明白了,不过不明白并不妨碍他开始安慰她:“你没有发现什么?她变成你的样子,你怎么会没有发现呢——哎,怎么说着说着哭了……”
    她的眼泪掉的真的很轻松。
    像是之前连日的哭的后遗症还没有好似的,她的眼眶积蓄不了眼泪,又或者泪腺发达到一瞬间就能涌出那么多泪珠来,总之,明明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只是眨了两次眼睑,那两行泪便从那蓄满眼泪,波光粼粼的眼中坠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自认为应该算很懂她的,但在此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毫无头绪地开始猜测,一边还手足无措地安慰她:
    “喂,凉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等到说话了才发现不对,等下次它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不用说话我就能分辨出它行不行?你别哭嘛?你别哭……”
    他想伸手帮她擦眼泪,但却不能,因此只好收回手,把餐巾纸盒拿到她面前来。
    但黑发少女只是咬咬嘴唇,不抽纸,只由着眼泪掉。
    “很喜欢我,才能分辨出不同,不是吗?我知道的,是这个原因吧?”她撇了一下嘴角,似乎有点生气了,但不是对他生气,显然是在气自己,“说那样一句话就能发现不对,那一定是好多好多喜欢咯?但悟一直在我身边,我却没有发现你好多好多的喜欢……”
    在喜欢夏油杰的时候,穗波凉子总希望他能发现她的喜欢,又害怕他发现她的喜欢,面对他不得不藏起喜欢的时候她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有点痛苦,但有的时候又好快乐,但痛苦的时候总是比快乐的时候要多,所以她总希望他能快点发现她的喜欢,又害怕发现之后连这样痛苦和快乐的机会也没有,所以总是很害怕,但现在,明明知道这样的感觉总是痛苦而又害怕的,当它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她却没有发现……
    然而,也许发现了一点,但却被她以为是错觉忽略掉了,因而在从这一点细节窥见他很多的喜欢的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近乎崩溃的愧疚来:“我……也许我早就该正视的,也许……我好失败……我好,我有点……”
    “这一点也不怪你。”
    这下五条悟终于明白她的眼泪到底为何而掉了,他松了一口气,连忙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