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昨日咬了您的香囊,被罚着饿了一日,若是让阿柴守着,怕是它会饿得忍不住……”无常欲言又止,“毕竟是长公主……”
    “长公主是先帝封的,与朕有何干系。”萧濯显然心情糟糕极了,在重雪院受了那位的气,便要发泄到旁人身上,“除了阿雪,他们是死是活,与朕有什么干系。”
    至于名声,在失去挚爱后,他早就不在乎了。
    屋内。
    “大人,先喝药吧?”无杳小心翼翼舀起一勺,仔细吹凉了些,递至江照雪唇边。
    “我自己来便可。”江照雪接过碗,稍稍吹冷,便一勺接着一勺,尽数喝完了。
    以往都是等药温热时一饮而尽的人,今日怎么突然有耐心这样喝了?
    无杳觉出一丝不同寻常,“大人心情,似乎不错?”
    江照雪扯了扯唇,“有么?”
    “有。”无杳肯定点头,开始回忆,“大人的心情,自从那日奉旨去四皇子府查案开始,便从未好过,如今昏迷半年醒来,那层郁气都淡了不少。”
    “我昏迷这半年,朝中局势如何?”江照雪放下空碗,用帕子擦了擦唇。
    “陛下这半年来手段愈发狠厉,但凡惹怒他的,无一人能活下来。”无杳抿了抿唇,“尤其是刑部,眼见着大人昏迷迟迟不醒,不知多少人盯着刑部尚书的位子,但是都被陛下清理了。”
    “如今刑部在老爷手中放着,就等着您醒来交接。”
    江照雪淡淡道:“倘若我醒不来,又当如何?”
    “陛下说,您一定会醒来。”无杳失落道。
    “一口一个陛下,这段时日,他已经将你收买了么?”江照雪掀起眼皮瞅他。
    “当然没有!”无杳怕他误会,急忙解释,“当初大人就是去了他的客院才昏迷不醒,大小姐不知因为此事找了陛下多少麻烦,我与十七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埋怨的。”
    “只是我们都不相信,大人会醒不过来……”无杳跪在榻边,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大人……您若……若醒不过来,无杳便是……便是下来陪您,也绝不苟活!”
    江照雪一怔。
    在端王被清算后,他始终困在萧濯身边,自然看见了无杳刺杀不成,决然赴死那一幕。
    “无杳。”江照雪伸出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我放不下你与十七。”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做出傻事。”
    他不会再如前世,为了一段爱情心灰意冷,抛下一切独自离开。
    他放过萧濯,也放过自己。
    时至今日,他终是迎来新的重生。
    “饿了,但不想喝白粥。”江照雪轻声道。
    他难得这般亲口吐露喜好,无杳捏着袖口擦干眼泪,笑着站起身,“正好是午膳的时候,我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药膳,大小姐每日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待会见大人醒了,定会高兴。”
    如他所说,江照璧进屋后,瞧见坐在窗畔低头看书的人,高兴得连萧濯都忘了骂。
    “还是让李太医再来看看吧?”江照璧坐在他对面,不放心道。
    “方才便来过了,并无大碍。”江照雪无奈道。
    “哦……”江照璧撑着下巴盯着他,沉默片刻,道,“阿雪,那日若非我被恨迷了眼,偏要推你去报仇,或许你便不会……”
    “阿姐,既然你不说,总有一日,我也这样做。”江照雪淡淡道。
    “是么?”江照璧一瞬不瞬望着他,“如今,你还会这样做么?”
    江照雪眸光微顿,抬起头,“阿姐为何这样问?”
    “因为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与我一样的恨了。”江照璧探出指尖,虚虚描摹他的眼瞳,“这里,没有恨了。”
    “不过无妨,恨一个人,的确很累。”她又兀自笑了笑,只是垂下眼睫后,笑意不达眼底,“阿雪能醒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旁的事,怎样都好。”
    “刚醒来别急着回刑部复职,多休息几日。”江照璧絮絮叨叨,不再提萧濯的事,“待会吃了饭,让无杳陪你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睡个午觉。”
    用膳时,江相亦来了。
    “父亲,这段时日,朝中情况如何?可稳定了?”江照雪问。
    “你瞧瞧他,刚醒来就操心个不停。”江相翻了个白眼,朝江照璧道。
    “都半年了,若还不能稳定,陛下这皇位怕是也坐不住。”江相叹了口气,“朝中如今被陛下整治,倒是无甚大事,只是有行这孩子,好不容易年关时回来一次,却没能等到你醒来便又匆匆回了北境,信件一日一封地往你院子里送。”
    江照雪闻言抬眸,隐隐带着狐疑,“这段时日,陛下守在重雪院,竟全然不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