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步香,南郡的贡品。”江照雪淡淡道。
    “这香我听过,熏人肌骨,不生百病,一年到头就进贡那么一小盒,先帝渴求长生,连龙涎香都停了,就为了用它,六宫妃子便是想要都不给。”云有行状若随意地笑了笑,“咱们这位陛下,倒是大方,又是送夜明珠又是送千步香,难怪……”
    “云有行。”江照雪打断他,眉头拧起,“三句不离他,你再说一句,便从马车里出去。”
    又是野狗,又是送香,他又不是傻子,真听不懂?
    平日里只知云有行不拘小节,何时也这么多心眼了?
    “好好好,我不说他了行不行?”云有行忙道,“对了,昨日我收到了父亲与表哥的信件,特意提及了你,你醒来的消息还未传到南明,有些担心。”
    “萧觉与侯爷想要整顿南明,还是担心自己更为紧要。”江照雪淡声道。
    “巧了,我也是这么说的。”云有行笑嘻嘻道,又被他迎面甩来的冷眼堵上了嘴。
    阿雪哪里就好,就是嘴硬心软,还不让人说。
    “大人,见南山到了。”无杳掀开了车帘。
    见南山上的桃花林,每到春日,总是倍受京中才子佳人青睐,放眼望去,云鬓襦裙与粉色花瓣相交辉映,便是一幅仕女图。
    但如今已是晚春,桃花林中的花瓣,大多都入了泥,只剩几片零零落落地随风飘荡。
    江照雪对桃花无感,自然不是特意来看什么桃花谢,不过是许久未见,寻个清净地方说话罢了。
    “军中那群兔崽子,知道我要提前回京,还惦记着当初我惹恼你,将你气回京的事,拿来笑话我。”云有行在树下席地而坐,仰头笑着,“那时你的气性可不是一般大。”
    江照雪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偷偷病好了,两个偷偷去了一次北境。
    那时云有行与他都年少,一个未曾科举,一个也没在军中任职,趁着夏日他身子好了些,便想着去北境看草原与牛羊。
    谁知两人刚混入军营第二日,就被镇北侯提着领子丢回了上云京。
    起因只是因为,那天夜里,云有行趁他不在,跑去军营里蹭几位长辈的羊腿,边吃边抱怨:“王叔,你说我该怎么劝阿雪,让他日后别执着于下厨了?虽说他是不想麻烦我,说好一人做一日饭,可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他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我已经吃了几日的糖焗羊腿了!”
    几位长辈欲言又止,看了眼站在云有行身后的他,又疯狂给云有行使眼色,“嘿,你这臭小子,人家能愿意来北境,已经是把你当做朋友了,你小时候,不也分不清刀和剑啊!”
    江照雪从不会让自己受气,向来是有气当场就发,随即就与云有行闹了别扭。
    别扭闹得太大,便引来了训练场的镇北侯,最后两人灰溜溜被西北军送回了上云京。
    回忆如潮水般褪去,江照雪垂眸,望着满地的花瓣,“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再来一次,我也分不清糖和盐。”
    自从被云有行抱怨了那一遭,他就再也没进过厨房,直到后来入了宫,每到萧濯生辰,他会硬着头皮做一碗坨了的长寿面。
    就如同他与萧濯,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把面下坨。
    第102章 萧濯,佛门重地,注意分寸
    可再坨的面,萧濯亦会意犹未尽的吃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他为了这么点不同,将上辈子都搭了进去。
    “现在想想,其实糖焗羊腿,味道也不错。”云有行轻叹一声,转头望了他一眼,“我可没哄你。”
    “哄也没用。”江照雪斜睨他,“你想吃也吃不到了。”
    “那是,若是让江姑娘知晓我让你做饭,非得杀了我不可。”云有行挑眉笑了笑。
    江照雪抬头本是想看头顶桃枝上那唯一一朵还在绽放的桃花,一滴冰凉的水珠忽而砸在他鼻尖。
    春夏之际,最多雨水。
    “大人!”无杳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抓了两把伞,“这天变得太快,方才还有太阳,此刻便要下雨了,山路怕是不好走,正好山腰有处青山寺,若是雨不停,只能在那过夜了。”
    云有行站起身,接过无杳手里的伞撑开,叹了口气,“我这运气,一出了北境便见底。”
    “不见得。”江照雪站在无杳的伞下,勾唇道,“等你到了上云京才下雨,这样的运气可不是谁都有。”
    “昏迷半年,你说话都没刺了。”云有行率先走下石阶,转头道,“石阶上青苔多,小心些走路。”
    “若非是来见我,你哪有这样好的运气。”江照雪淡淡道,“这样说,你可还满意。”
    云有行撑伞也没个正形,爽朗笑出了声,“还是听你刺人比较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