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似懂非懂,只知道将嘴巴和手都擦干净,免得回去被太傅发现。
    ……
    宫中人人都在为生辰宴忙碌,但江照雪本人并不太在意。
    除却身边之人来送礼物,他一天都不曾出去,在御书房批改奏折一直到天黑。
    期间江丞相也来了一次,进殿时,手里还抱着一本有些泛黄的册子。
    “今日过生辰,歇一日都不行?”江丞相探出脑袋看了眼他下笔利落的奏折,没好气道,“又是驳回……你驳旁人的便罢了,怎么连我告老还乡的折子也驳回了?”
    “今日是我生辰,父亲要凶我么?”江照雪抬眼,淡淡道。
    江丞相摇摇头,叹气道:“你父亲忙着给你腾位子,怎么还不领情?丞相难道不比太傅这个虚衔好听些么?”
    “父亲不是忙着腾位子,而是早已不想管朝中纷争,心早已飞去了阿娘故里。”江照雪低声道,“再过些日子罢,如今我不放心父亲离开上云京。”
    父亲与阿姐是他的软肋,在局势稳定前,他得把人放自己眼皮底下才放心。
    “当年我也是从夺嫡里闯出来的,有何可担心的?”江丞相一边嘀咕,一边把手里的册子递出去,“这是……生辰礼。”
    江照雪接过,才翻开一页,便愣住了。
    “这是你阿娘自你出生起便准备的生辰礼,每年去山庄看望你时她都会为你画下一幅画,想着等你养好了病从庄子里回来时送给你。”
    “只是画也没画完……她便走了。”江丞相叹了口气,“她走时交代让我接着画,只是我唯独不擅丹青,后面几页……看不下去也莫勉强。”
    江照雪伸出指尖,来回摩挲画册上的自己,眼眶微微酸涩。
    “多谢父亲……我很喜欢。”
    待江丞相走后,他便打算将画册藏起来,又念及萧荣总喜欢翻找东西的习惯,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藏在桌案下那处机关锁里。
    前世,萧濯没少背着他在此处藏些不敢让他瞧的禁书。
    江照雪按下机关锁的凹槽,取出那个花纹古朴的盒子放在桌前。
    盖子掀开,一对眼熟的木雕小人映入眼帘。
    是去年生辰,被他丢在路边的生辰礼,萧濯在他未曾看见的地方,竟又将其捡了回来。
    他抚摸过萧濯小人那处被摔掉左手的缺口处,缓缓闭上眼。
    “大人。”苟询走进来的动静令他猛然回神,“天黑了,生辰宴开始了。”
    “知道了。”江照雪将画册与小人放在一起,重新放回机关内,站起身,“我更衣完便去。”
    待他换好衣裳来到金銮殿,殿中群臣已是翘首以盼。
    “江大人来了?”“江大人,这是下官夫人特意准备的雨前龙井……”
    江照雪不曾似以往那般对宴会敷衍了事,淡淡回应每一个上前朝他祝贺的人。
    阿娘曾说,即便别人心思不纯,但若对你说一句生辰快乐,也该回一句多谢。
    多谢上苍赋予生命,让他得以独一无二的意义存在这世间。
    酒过三巡,虽太医叮嘱过要少饮酒,江照雪也无法一杯都不喝。
    第三次婉拒掉上前来介绍自家姑娘的大臣后,江照雪终于疲惫地垂下眼,开始按揉眉心。
    无杳不知瞧见什么,好奇道:“大人,这小太子平时饭量可不小,又有您管束,可不能吃到这么多点心,今日难得可以放开了吃,他怎的又不吃了?”
    江照雪闻言,转头望去,萧荣被奶娘带着,与几个宗室的孩子坐在一块,桌上的糕点一块未动。
    “去问问奶娘,今日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淡声道。
    然而不待无杳起身,殿外忽而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周遭大臣及家眷皆忍不住窃窃私语。
    “她如何出来了?不是在慈宁宫养病么?”
    “今日可是江大人的生辰宴,可莫闹出什么事才好……”一位年轻的大家闺秀不满地撇撇嘴。
    江照雪触及殿外一身深红凤袍不疾不徐走进来的太皇太后,眉头一皱。
    这时苟询气喘吁吁跑进来,附耳低言,“大人,太皇太后以死相逼闯宫,禁卫军不敢阻拦,只得一路跟着来了。”
    江照雪站起身,“事已至此,且看她又想如何。”
    走至太皇太后面前,敷衍行礼,“太皇太后尚在病中,何故来此?”
    “哀家再不来,这大梁江山怕是要易主了!”太皇太后冷笑一声,环顾殿中群臣,“诸位爱卿,陛下根本没有在养心殿养病,而是早已在江照雪与北蛮私通之下被灭了口!”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江丞相怒道:“太皇太后莫不是因自己的女儿私通外敌,便也要将脏水泼在我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