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说:“那姑娘世子怎么考虑的?关于合作的事情?可有意向?”
    元软滴水不露:“我们小门小户没见过这种场面,倍感惊讶,所以还没决定,如果只选择其中一个怕是拂了另一个的面子,我们担待不起。”
    云之鹤也是聪明人,明白元软的意思。
    他温和地笑了笑:“云家不是茶叶世家,即便姑娘不选我们也是没关系的,是否还凭姑娘随心定夺。李世子品行优良,又拜得名师,对你们的助益应该也会多一些。”
    这番话说得妥帖,元软十分感激,不由对云之鹤的印象上升了一个台阶。
    她垂眸温声道:“公子不强人所难,在此多谢。不过现在做决定还为之过早,两个橄榄枝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云之鹤盯着她白玉软糕般的面盘,轻轻“嗯”了一声。
    早春时节,湖心亭风光正好,绿波飘摇。
    元软同云家兄妹在廊上逛了片刻,到天色变暗才挥去道别。
    临走之前云之鹤解下来腰间一块令牌,半个手掌大小,楠木所制。
    令牌上面刻有“云”字,笔形流畅,衔接木块刻造处又找金粉细细刷了一遍。
    做工不凡,工艺精巧。
    云之鹤递给元软道:“这是云府的令牌,姑娘如果想清楚可以凭它来找我。”
    此话一出,站在元软旁边的云枝瞪大双眼,清秀面庞上满是不可思议:“哥,这牌子你可是找全京城最贵的木工造的,花了整整半个月!”
    元软此前也收了他一块玉佩,小心放着准备归还,现在哪能再收一个贵重物件?
    她连连摆手,道:“这物件我不能收,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实在是有些担待不起。”
    “这有什么。”云之鹤轻飘飘一句话,带着股不容反驳的意味塞在了元软的手心中。
    他说:“信物罢了,不值什么钱,到时候可以再找人刻,姑娘如果寻路无门,那可如何是好。”
    云枝脑子活泛,马上反应过来,冲元软撒娇道:“对呀姐姐你就收着吧,就算你不答应我们家,你想来找我玩了也能用它呀!收着吧收着吧。”
    元软见这对兄妹如此热络,自己再推辞就是却之不恭,只好颔首行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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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不多时,元软辞别了兄妹二人,乘着马车返回客栈。
    云枝望着元软远去的背影,双臂环抱睨了云之鹤一眼,道:“哥,我费劲把人给你弄过来,你倒好,不叫人家选你自己,反倒说世子为人高尚,叫她也多考虑考虑。”
    她扶额叹息:“我真是愁啊。”
    云之鹤瞟她一眼,伸出修长食指和拇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话语虽还是往常一样温和,但难免责怪。
    他说:“你刚才惊掉下巴的样子,差点吓得元姑娘没接我的令牌。”
    云枝一改神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略,我也是没想到你会真的给嘛,毕竟那令牌做工如此精妙。”
    云之鹤望着粼粼湖中上浮的几许荷叶,颇有意味道:“物可再造,机缘难得。人情比冰冷物什更难能可贵。”
    这话说得老练,云枝年轻洒脱,平时脑子里倒想不出那么多。
    云之鹤继续给她灌输:“圣人云: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古有高山流水觅知音,弦断有谁听……”
    云枝两眼一翻,知道她哥又要开始嘚嘚嘚讲道理,双手捂住耳朵,撒腿就跑。
    她喊道:“别说啦,我要回家吃饭!”
    云之鹤:“……吾家有女,不通读书,只知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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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轴转了一天,元软回到客栈当中,元通已经用完晚膳了。
    元软刚推开门,元通小短腿嘚嘚跑过去,一把抱住元软的腿:“阿姐你终于回来了!小通等你等得瘦了一圈!”
    元软哭笑不得:“我听老板娘说你吃得不少,怎么?想我想得只吃了两大碗米?”
    元通露出白牙,嘿嘿一笑。
    他说:“阿姐你今天出去出去都干了什么呀?连中午饭都没回来吃。”
    元软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才喘上气似的,回道:“你阿姐我出去搞外交了,特别忙。”
    “外交?”元通不懂,歪头道,“外交是何物?我没在书中见过。”
    “咱们家要想跟其他茶庄合作是不是要出去个人交涉?对面同样也得有,这种行为就叫外交。”元软不跟小孩子讲那么深奥,直接以小见大。
    “原来如此!阿姐这么厉害!”元通放出星星眼,“那我们是跟哪个小摊贩再合作了呀准备?还要再做茶饼吗?”
    元软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云家令牌,放在了桌面上。
    令牌金粉在油灯下熠熠生辉,决然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