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戈觉得好笑,却乐得看到这一幕,便默认了林淮举动。
    原本对她略有微词的韩夫人见状,思索几日后也没了言语。
    念及自己怀孕期间,季世文甩手掌柜般的做派,登时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季世文察觉到后,伏低做小好几日,才将韩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得知夫人生气原因后,季世文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孩子如今个个懂事孝顺,他也总觉得有些愧对妻儿。长子早已成婚,长孙都出世许久了,他就算想要弥补也无计可施。
    但这不是,女儿刚怀上了孩子吗?
    他本是武勋,除上朝外并无什么公务,如今康熙又带着一大批人去了塞外,他在京城更是空闲,全然不似林淮般还需每日上值。
    于是趁着林淮不再,季世文便悄摸拿了一堆兵书放在女儿家,等女儿有空便每日上门为其诵读兵书。
    季戈无语,父亲这是想将腹中孩子培养成将军?
    得亏林家族长不知道,不然指定打上门来!
    但即便以后并未继承其父林淮的衣钵走上科举道路,而是效仿其外祖父成了将军,也并非坏事。
    纵观大清一朝,战争从未少过。
    等她肚子里这孩子崭露头角,已经是雍正在位,甚至可能是乾隆在位,他若真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将军,可不是什么坏事。
    或者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是以,季戈不但没有制止父亲的做法,还悄悄为他打掩护。
    韩夫人在旁看着,满脸的哭笑不得。
    但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林淮就这么被瞒着,差不多两个多月后才发现了他们做法。
    他倒是没有生气。
    再怎么说,季世文也是长辈。
    再者,他对武将也并无偏见——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选择与季戈成婚了。
    只是作为文官,他自然也会希望孩子和自己走同一条路。
    别的不说,至少这条路更安全。
    于是他之后给孩子读书的时间越发多了,明显是在暗中与季世文别矛头。
    季戈与韩夫人看着翁婿二人明争暗斗,只当在看戏。
    一家子的日子悠闲惬意,简直要让人忘了世间的所有烦恼。
    但显然,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
    不久,塞外传出消息,说是十八皇子感染风寒,不治身亡。
    其他人不知究竟,只是按部就班地朝单塞外送去奏折,表达对十八皇子年纪夭亡的惋惜与哀悼。
    季戈却知道,第一次废太子,来了。
    果然当年九月,塞外便再次传来消息——
    康熙决定废太子。
    细打听,方知原因有二。
    一则十八皇子病亡,太子脸上毫无悲色,令康熙怀疑其毫无手足之情;
    二则康熙正为十八皇子悲伤难抑之时,突然抬头,发现太子竟在帐外,从帐篷缝隙窥视自己。
    此事从小了说,不过是做儿子的观察父亲。
    即便行为不当,随意训斥两句也就罢了。
    但往大了说,却是窥视帝踪。
    若是寻常朝臣嫔妃如此,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但此事被当做废太子的罪名,却完全无法说服朝中文武大臣。
    甚至连与太子敌对的皇子,只怕都说服不了。
    康熙以前对太子的宠爱与优待,朝中谁人不知?他干过的,比着更严重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想到太子之前所为,季戈等人难免怀疑,太子仍走到了无法挽回的那步。
    发生如此大事,康熙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塞外。
    不久,便传出了他们启程回京的消息。
    季戈留在家中养胎,季世文与林淮等人却要为迎接圣驾准备起来。
    康熙回京那日,天空黑云压城。
    文武百官候在城门外,从凌晨一直等到了傍晚,才终于见到了康熙一行人的身影。
    但不等他们上前行礼,便见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上前:“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回京路上偶感风寒,暂时不便面见诸位。”
    季世文与林淮遥遥对望一眼,压下心头思绪,退到了一旁。
    梁九功突然开口:“川宁侯,陛下有请。”
    季世文一顿,狐疑地看向对方。
    梁九功眼神复杂:“陛下许久不见侯爷,略有些想念,特命杂家带侯爷前往一叙。”
    季世文愣了下:“劳公公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御驾旁。
    等季世文登上马车,康熙车队便再次启程,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
    康熙斜倚在软枕上,正闭目养神。
    季世文恭敬跪坐在一旁,见状也不说话,只安静等着康熙回神。
    许久,他才睁开眼。
    康熙看向季世文:“朕离京之前,爱卿曾提醒朕小心太子。朕之前不知缘由,此次塞外之行,倒是……只是不知,爱卿到底从何得知这等隐秘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