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征询了母亲的意见。
    母亲却对荣国府乃至于荣国夫人有着极强的滤镜:毕竟她出嫁的时候正是荣国府最鼎盛的时候,而她母亲又一贯对她极好。
    故而即便她对撮合母亲口中的“两个玉儿”的婚事并无兴趣,在自己无法亲自教养女儿的情况下,也非常赞成将黛玉送到母亲膝下教养。
    兄长得知此事却勃然大怒:“整个荣国府,心思最坏的便是这位荣国夫人!”
    他竟是连外祖母也不愿叫了。
    黛玉知晓内情,担心母亲病情,赶紧拉着兄长道歉。
    母亲确实有些伤心,甚至忍不住怀疑是否因为兄长常年住在堂伯家而听了什么闲话,故此为荣国府上下说了不少好话。
    兄长气坏了:“您还当如今的荣国府是您从小长大的荣国府吗?您可知荣国府旁边的宁国府在京城早有‘只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的说法?宁荣两府同气连枝,宁府如此,荣府又能好到哪儿去?”
    “里头的肮脏事多着呢,只儿子担心说出来污了您的耳朵,故而一直命人不许提及罢了。”
    黛玉担心兄长气急之下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赶紧开口打断:“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妹妹总是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教养的,外祖母已是极好的选择。”
    见兄长仍要反驳,她忙开口,“哥哥,父亲也病了。”
    兄长的身体瞬间僵硬,终于想起了此前黛玉必须住在荣国府的缘由。
    黛玉松了口气:“母亲放心,女儿在荣国府住了好几年,不曾听闻不好的流言。想来是兄长时常在外行走,听说了不少贾家爷们儿在外的混账事,一气儿归结到了荣府头上。别说荣国如今当家的二舅是个正派人,不会让府中人乱来,纵然不是,也影响不到内宅女眷才是。”
    黛玉虽然看在母亲的面儿上为外祖家开脱,但其中蕴含的对贾家男性的嫌弃也清晰可见。
    并无旁的意思,只希望母亲对贾家那群人心里有个底。
    母亲沉默许久,开口道:“我稍后写一封信,玉儿去荣府的时候记得交给外祖母。放心,我会在信中言明,玉儿的婚事夫君已有了安排。”
    她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不会再与她争辩,很快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不久,黛玉便去了荣国府。
    兄长有些担心父母身体,也早早搬去了堂伯家,只是每日都会回家请安,后见父母并未受他影响,干脆又搬回了家中。
    黛玉从兄长口中听得此事,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倒是去堂婶婶家做客时,被她劝了一句:“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确实挺多,许多甚至搅得人家宅不宁,但总有个时间限制,你年岁也渐上来了,许是及笄后这种情况就消失不见了也说不准。”
    堂婶婶出身川宁侯家,自己又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物,她的话,黛玉是很信任的,故而听她这般开口,心中隐忧便去得大半。
    她的堂婶婶便是季戈,说此话绝非无的放矢:红楼全书虽少有提及人物的年龄,但全书明面上的主线便是宝黛爱情,故而黛玉及笄成人这样的大事总该提上一嘴才是,毕竟及笄便可以定亲了,王夫人与贾母对宝玉的婚事争斗就要提到明面上来了。
    毕竟黛玉寄居贾家,她的婚事就该他们操心。不管是否愿意将宝黛凑一堆,黛玉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
    但可惜,这本书在天坑之前,不曾见到半句黛玉及笄的字眼。
    所以季戈看书时一直猜测,黛玉恐怕在及笄前,便殇了。
    如今剧情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除非黛玉非死不可,否则等她及笄,红楼的剧情也就彻底结束,自然束缚不到黛玉了。
    不过在此之前,黛玉恐怕难和家人团聚:毕竟按原著时间线,她兄长是没有的,母亲是早没了的,父亲也是刚病故不久的,她也彻底开启了在荣府凄风苦雨的生活。
    剧情刚开始没多久呢。
    秦可卿刚死没多久,葬礼办得空前盛大,有不少僭越之处,引来京中侧目;然后是贾元春封妃,贾家上下为了恭迎贤德妃回家探亲,正如火如荼地改建大观园。
    嗯,可能是因为贾家上下几百口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坐吃山空,宁荣两府的库房已不剩多少现银了,听闻贾家为筹措改建大观园的银两,不但找亲戚借了许多债务,私底下还卖出了不少积年好物件儿。
    季戈都趁机低价买了不少。
    只是不知林如海家是否借了钱给贾家,若不多也就罢了,若多的话,只怕这钱就打了水漂,要不回来了。
    据黛玉所知,她家是没借的。
    按她兄长的话说,林家实在穷得很,家中独女借居荣国府都只能上门打秋风,就差全家举债过活了,是万万拿不出多余钱财借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