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悲无声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攥住袖口,悬亭晚问出这句话,至少说明他还在乎他们之间的过往,还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即使知道了悬亭晚为她做的所有,宋玉悲一时半会仍不能冰释前嫌,只道:“既然已经过去了,魔尊又何必计较。”
    悬亭晚轻轻一笑,“也对,何必计较。”
    银色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身子一直在无意识地打战,他几乎不敢停住步子,沙土淹没鞋子,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侧全是倒下的尸身和跪在地上的魔兵。
    他想了想,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里,实在太没面子了。
    枯竭的经脉榨出最后一点灵力,银光一闪,悬亭晚消失在了不善沙漠中。
    相归忙着清点人数,并未第一时间去寻找悬亭晚。
    宋玉悲与渠深扣押了仙主和冥主,至于剩下三具神主僵尸,经过数次的破碎恢复,灵力早已大不如前,被宋玉悲用藤蔓缚住了手腕,牵着往前走。
    回到奈何酒馆,宋玉悲只觉浑身疲惫,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悬亭晚离开前说的话,她躺在床上,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任何事情,只想天昏地暗地睡上一觉。
    宋玉悲被敲门声吵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了,打开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相归站在门前,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
    宋玉悲想着,难得相归一来一往鬼界数次,竟然没被鬼界的煞气缠上,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倒是和他的主人一样讨厌。
    “宋姑娘,你醒了?我家陛下可来找过你?”
    “你叫陛下失踪了,来找我干嘛?”
    相归哭着脸看宋玉悲,“宋姑娘,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成亲当日把你夫君掳走,又给陛下吃了那样的丹药,导致陛下险先着了承渊的当,但还请你看在我家陛下劳心劳力为鬼界出力的份上,若是有陛下的消息,尽快告知于我。”
    相归总觉得今日早上见到的悬亭晚有些奇怪,往日,悬亭晚并不会与他这样亲近,说许多的话。
    “什么?你说那颗丹药,是你强迫他吃下去的?”
    相归哭着脸,身子下意识缩了一下,“是,不过魔尊还保留着望泱的记忆,并没有忘记你。就是望泱成了魔尊,也完全不影响你们在一起。就在今天早上,魔尊还问我,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望泱多一点。”
    宋玉悲愣住了,过去她以为,是望泱自己恢复了悬亭晚的记忆,所以理所应当地欺骗了她。后来知道悬亭晚中了噬脑毒,她也依旧以为,是悬亭晚心甘情愿吃下那枚丹药,没想到竟是相归强行灌着他吃下去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谁都不喜欢。”
    宋玉悲偏了偏头,腰间漆黑的长发也跟着摆动,夜风吹起裙摆,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哦?你怎么知道,我谁都不喜欢?”
    “我当时只是根据实际情况分析而已,宋姑娘定然会以为,是望泱辜负了宋姑娘,自然不会喜欢望泱,而陛下,陛下为姑娘做了这么多,姑娘依旧对陛下不理不睬,甚至是……仇恨,所以我才这样说的。”
    “那你如今为何又来找我?”
    相归缩着脖子道,“陛下过去为魔尊的时候,魔界就是他的一切,但陛下遇到宋姑娘之后,魔界便成了宋姑娘的千分之一。”
    这些话,是相归根据他对悬亭晚和宋玉悲过往了解,拼凑出来的。
    魔尊这样厉害的人,当时要想杀一个初出茅庐的鬼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却输给了宋姑娘。
    宋玉悲闻言,朗声大笑,并不理睬相归的话,她只觉得,相归这番话,简直无知透顶了。
    “你走吧,他不在我这里。”
    相归闻言,“宋姑娘若是有我家陛下的消息,还请及时告知与我。”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宋玉悲站在奈何酒馆的门口,想着她初次见到悬亭晚魂魄转世的时候,他站在花红柳绿的人群当中,着一件蓝白交叠的长衫,眉目疏淡,气宇轩昂,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手中施法,不自觉地召出了生死簿,心中默念起一个人的名字,书页飞快地转动,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上面有字,宋玉悲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她终于明白了悬亭晚为何会这样强大,为何会这样孜孜不倦、奋尽全力地壮大魔界,那是自幼年便被强行刻在心底的使命,一次次地被父亲强化,直到再也不会忘记。
    又翻过一页,密密麻麻的一页字,大半都写有她的名字,宋玉悲颤抖着手,从头看到尾,再翻过一页,她几乎不敢再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睁开了眼睛,看清了那短短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