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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何府上下灯火如昼,上至何父何母,下至府中奴仆,全在院子里吃月饼、品美酒佳肴、赏桂魄,一团和气。
元月在其间,听着何尔若滔滔不绝的笑话,看着杯中琼浆,竟难以作出半分欢笑之态,满脑子净是元府的场景,以及同在异乡的杜阙。
心里堵得慌,于是萌生出借酒浇愁的念头来。她抬手腕,将酒盅的边缘贴上唇瓣,一饮而尽。
何家几人都在为何尔若捧场,无人顾及她。一盅又一盅,酒瓶见底,面染薄红,千杯不醉的她,却是有些醉了。
秋日夜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仅有的醉意,余光里,多了一张人脸,定神凝睛,原来是何千钧。
“元小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是不是醉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贴着耳尖说的。
元月晃晃脑袋,笑道:“我酒量好得很,区区一瓶酒,算不得什么。”
何千钧心道,语气一改常态,八成是了。
“从坐到这儿开始,元小姐抬头望了好几回月亮,说实话,此处并非最佳赏月之地,我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元小姐想不想去?”何千钧笑着眨眼。
元月摇摇头:“不用了,就在这赏月,也挺好的。”
话音刚落,搭在大腿上的手忽然什么东西包住,低头去看,竟是一只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整个人早被带出去一箭地了,而身后渐次传来惊呼。
“何千钧!你给我放开元姐姐!”何尔若气急跺脚,丢下筷子欲追。
“若儿,别忙。”何母及时把人拉住,“我看你哥自从元姑娘来咱家以后,倒不出去胡混了,只安安分分在家……你哥与元姑娘,兴许能成,你何苦前去捣乱?”
何尔若当即否决:“我哥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日日流连秦楼楚馆,还和金陵城那些不正经的公子哥儿称兄道弟的,他哪里能配得上元姐姐?您赶紧松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元姐姐落入他的陷阱!”
何母一想,也是这个理,元姑娘是个好姑娘,千钧整日没个正形,现在看起来是改好了,谁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的?放任不管,毁了人家姑娘的下半辈子可就酿成罪过了。
于是放开手,又唤几个下人来陪同何尔若找寻已杳然无踪的那两人。
那边闹得火热,而何千钧与元月这里,却是意外的和谐。
“何公子说的绝妙之地,合着就是房顶啊?”元月猫着腰向屋檐底下探看正爬梯子上来的何千钧。
“是啊,此处可是我的秘密基地,除了你,我再没告诉过第二个人。”何千钧左脚率先踩上瓦片,她识相地退后让开路,暂不发表意见,静待他完全上来以后,方接话:“那我……荣幸之至?”
他蹬着瓦片,咯吱咯吱走过来,就地而坐,侧目示意她也坐。
立着确实不好受,她抱腿而坐,仰头看天,果然比在底下更圆、更亮。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听声,何千钧是笑着的。
元月诚实道:“果真别有一番韵味。”
似想到什么,她移目向身侧:“何公子,你莫不是瞧我醉酒,故意借赏月拉我来屋顶吹凉风醒酒的吧?”
何千钧挑眉轻笑:“说反了。我是想让你解了醉意,再好好赏月。怎么说一年只有一个中秋,错过多可惜。”
“何公子多此一举,”元月还是将目光留给满月,“我已表明我没醉,脑子清楚得很。”
何千钧似笑非笑:“醉的人总喜欢说自己没醉。”
良辰美景在前,她懒得争辩,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宁心观月。
见状,何千钧不忍打破这片刻的美好,视线遥对夜空。
同一片苍穹之下,有人在并肩弄月,有人在四处奔走寻人;
有人则静立高墙之下,痴望那双被月光所投射上去的剪影。
那人垂眸,将身躯遁入暗夜。
——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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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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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总是短暂的,好比现在,屋顶下簇拥着以何尔若为首的十数人,正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元月。
被围观得头皮发麻,她忙往旁边挪了好远,倘非何千钧及时提示再靠便会掉下去,铁定摔个半死。
“元姐姐,你快下来,上边太危险了。”何尔若在下看得心惊肉跳的,急招呼两个家仆上前扶稳梯子,“你只管下,梯子非常稳当,千万别害怕。”
在她心里,元月生得弱柳扶风,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病美人”,尽管她比元月足足小了三岁。
元月怎生舍得弗了这番苦心,口里答应着,脚下挪动着,抓住梯子,一步一个印,着了地。
“姐姐,我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何尔若上下打量她,实在瞧不出什么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