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命的美丽!该死,想要吻她的念头,超乎想象的强烈……
两人无言的交换了记暗潮汹涌的目光,各自领受了一番情绪后,沈静尹落荒而逃。
砰!当着他的面,她把门关上了。
真可惜,没有晚安吻。盯着眼前的门许久,宋东峻揽着满腔的不满足,悻悻然的下楼去。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直到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悬着忐忑的沈静尹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宋东峻身上的危险气息,太浓烈了。她甚至还可以感受到,他落在她唇上的炽烈温度。
***
公园的秋千上,有个扎着两条辫子的五岁小女孩正坐在上头。
「准备好了吗?」站在身后的男人轻轻的问。
「好了。」她小手紧紧抓着两边的钢链,粲然扬笑。
「预备,开始——」男人轻轻的推着秋千。
一股力量,推动秋千,带动空气的流动。小女孩的纯真脸庞,被迎面而来的微风轻轻拂上。
「还要再高一点吗?」极有耐心的男人问。
「要,要再高一点!」语气里充满雀跃。
男人眼中流露出宠溺,稍稍加强他手下的力道,秋千摇摆的幅度不断的加大,风,变得强劲,吹散了小女孩略咯不停的笑声。
她不断的喊,「爸比,快点,尹尹还要更高,尹尹想要飞上天空去!」
「好,尹尹要抓紧喽!」他慷慨的应允了女儿的要求。
多甜蜜的画面,多温馨的父女亲情!
小女孩转过头来,带着一张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一张相片,瞬间定格在美丽的当下。
以为会是永恒,却意外的开始出现龟裂。
裂缝撕毁了小女孩的笑容,也模糊了男人的身影,小女孩的笑声,飞散在空气里,直到沈寂。
「爸,别走——」
一声惊呼,让原本躺在床上的沈静尹触电似的弹坐起来。她惊慌的喘息,瞪大的瞳孔透露出极度的恐惧。
双手压在胸口,她紧紧的闭上眼睛,须臾,又重新张开。
梦望的一切已然不复见,只剩下微弱的灯光,还有眼前陌生的环境。
不见了,全都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五岁那年的公园与秋千,随着父亲的消失,终止她的欢笑,埋下负面的种子。
她已经很久不曾回想起,却在这样的夜晚,再度梦见。
呆坐在床上,纠皱双眉,她曲起身子拥抱自己,怔然回想梦境里的画面,不完整的心再次碎裂一地。
「爸爸……」压抑不住情绪,她掩面低泣。
不行,她还是没办法从容的假装没有这一回事。
爸爸的死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消化不了这么强大的爱与恨。
无助的她,当场崩溃的痛哭一场,仿佛要透过这样哭泣的仪式,才能化解她胸中沉重的痛。
重新躺回床上,疲累已经到达肉体可以负荷的临界点,精神却不肯睡去。
她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宋东茜对她丧礼缺席的指控,不只一次的刺进她心窝,让她从心里不断流出因为无法谅解而积攒的恶臭脓血。
这些年来,她连承认思念父亲的勇气都没有。像她这样如此一个臭皮囊,她不懂宋东峻,为什么会对她说出可爱的形容字眼?
紊乱纷至沓来,是这样被拉扯到疲乏,直到意识渐渐昏沈……
然而就在睡去的前一秒,民宿里的电话声跟脚步声,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作怪,几乎要逼疯辗转难眠的她。
她皱眉起身,竖起的耳朵却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像蜜蜂似的嗡嗡作响。
她还来不及厘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门外已经传来宋东峻的声音。
「沈静尹、沈静尹,开一下门,我是宋东峻,有很紧急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沈静尹……」像一串绵迭的鼓声,问不容发的密集落在门上。
才大哭一场的沈静尹,疲累得想要无视这一切,然而,急切的节奏却无端敲得她心乱如麻。
就在宋东峻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喊她的名字时,沈静尹不得不屈服的打开紧闭的门,露出苍白的倦容、红肿的双瞳。
见到她,宋东峻一把握住她的手,「跟我走,李爷爷的孙子小健发高烧,现在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你快跟我到诊所去。」就将她带出房间。
「我?为什么?幸乐村难道没有自己的医生吗?」
他看着她,「曾经有,在你父亲过世后,唯一的医生也跟着消失。」
他的话没有激励了她的前进,反倒惊醒沈静尹,诱发了她心里的痛。
她在第一时间,挣开他的手,然后宛若惊弓之鸟,毫不迟疑的往反方向的房间疾步而去。
「我不去,我不去。」她坚决的喃喃表态。
「你不能不去。」宋东峻拦住她的退路。
「为什么?」她像被激怒的刺猬,质问着原因。
从来没有一天遗忘是幸乐村夺取了父亲,霸占他所有的专注力,才害她成为一个被父亲遗弃的孩子。
若说,她有多怨爸爸,那么她对幸乐村的排斥程度。绝对是加乘的,甚至更多。
沈静尹自认不是圣人,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没有以德报怨这种事情,她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对于幸乐村,她根本不想伸出援手。
要她救人,而且还是救幸乐村的人,很抱歉,她办不到。
「沈静尹,你是医生,当你面前有个生命垂危的孩子,你怎么能视而不见?」
「我是医生,但我并不是幸乐村的医生,这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救人不正是医生的天职吗?」
就是该死的天职,夺走她的父亲,就是该死的天职,让她一路走来尝尽孤单,她对所谓的天职,嗤之以鼻。
「原谅我缺乏天职的认知。」
「沈静尹,小健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承受痛苦?」
打断他的说话,「那就送医院。今天只是我凑巧在这里,万一没有我,你们还是得想其它办法,不是吗?」沈静尹理智却也无情的指出现实。
「但你明明人就在这里啊!」
他不想发火,但她装了浆糊的脑袋,还真叫人很抓狂。
「我不是那种会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圣人医生,别把我跟幸乐村的沈医生混为一谈。」转身就要关上房门。
宋东峻冲上前去,用身体挡住门,双手紧紧拙住她的纤瘦肩膀,「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听着,没有谁把你跟你父亲混为一谈,纯粹是你具备了医生的专业素养,而小健需要你。」
「我说了,那不关我的事,我也爱莫能助,请放开我。」她怒瞪着他。
她的执拗,几乎要逼疯朱东峻,「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去救他?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苦等不到大哥的朱东茜,听见争执声,焦急的奔上楼来,她一把拉住濒临失控的大哥,「够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李爷爷还在等着你帮忙将小健送下山。」
「送下…最快也得要两个小时,这里明明就有医生的!沈静尹,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慈悲?你的医者父母心是被狗啃了吗?」朱东峻怒声诘问。
呵,什么医者父母心?他可知道,父亲的高贵情操对她来说,根本是胸口上的一把利刃!
看着他的愤怒,沈静尹美丽的唇瓣残忍的掠过一抹冷笑,「很遗憾,我天生缺乏慈悲,你说的医者父母心,我也没有。」
「沈静尹,不要逼我揍你!」
他不揍女人,但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她清醒一点,他非常乐意效劳。
「哥,你冷静一点。」宋东茜阻挡在愤怒的大哥面前。
「就算你揍我,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该死的女人,她的心是腐败了吗?居然可以枉顾一条小生命的安危,而他竟然还喜欢上这样的一个蛇蝎女人。
他们双双瞪视彼此,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