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眼泪掉下,她发现她无法回答季飞绍这个问题,就连想要再次劝诫他放下,只望着他满面的绝望和痛心,她甚至都觉得难以启齿。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季飞绍闭眼,再次睁开时,双眼重又恢复了平静:“跟不跟我走?”
    明熙沉默着退后两步:“季飞绍,季夫人已经死了,死在那场暴雨中了。”
    她抬眼:“你别再,呃——”
    话还没说完,只见季飞绍十分平静地靠近,飞快地抬手在她脑后捏了一下,明熙瞪大眼睛,下一秒便晕厥了过去。
    身子一软,还没倒下便被眼前人稳稳接住。
    季飞绍将人抱在怀中,垂眸望着人睡梦中也不忘紧蹙的眉眼,看了许久,手指轻抚过明熙红润的脸颊,再没有记忆里那样的枯槁苍白。
    终于满足地叹了口气。
    冬三日夜,安阳侯府大火,无人伤亡,叶二姑娘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一个年纪很小的姑娘端着吃食,小心翼翼地队伍中间团团包围的马车走去。
    马车奢华无比,就连车门都用了最柔软的锦缎包裹,闷不透风。
    她敲了敲门,顿时传来一阵摔门的声音,像是什么杯盏砸在了门上。
    “滚!”
    小姑娘缩了缩头:“姑娘,是我。”
    里头安静了些,她朝两边看守的大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开门进去。
    车内空间极大,被褥茶桌应有尽有,大人带来,一路严加看管的姑娘伏在桌面,正筋疲力尽地喘气。
    小姑娘缄默不言,将吃食摆在桌面。
    赶路辛苦,北境苦寒,那位季大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精致肉菜,还有新鲜得滴水的荔枝肉。
    见人将脸埋在胳膊里,她小声劝道:“吃一些吧姑娘,不然大人一会儿又要来逼你吃了。”
    明熙闭上眼,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自己一醒来时就已经在马车内了。
    四周看管严实得苍蝇都飞不出去,一路颠簸,只有自己难受得干呕时,队伍会诡异得瞬间停下来,然后体贴地开窗为她透风。
    虽然没有问过,但气候越来越干冷,她猜到是在往修凉去。
    这两日季飞绍很少会来,只有自己不吃饭时会进来,一身冰冷甲胄挨着自己,冷着一张脸将肉粥往自己嘴里灌。
    更多时候他只会在行军休息的深夜,轻轻掀开车窗,披着夜色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
    那过于炙热的眼神让装睡的明熙都难以忽视。
    明熙恹恹地吃了几口,问眼前乖巧的小姑娘:“还有几日到修凉?”
    “啊?”小姑娘神情慌乱,没想到她知道目的地一般,话都不会说了。
    明熙叹气:“算了,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小姑娘连忙跑了。
    明熙趁着这空隙,撩窗望了眼外头的天色,云层积叠,看着就让人发闷。
    还没等她多看两眼,便有人沉默着上前,强硬将窗户合了起来。
    抵达修凉的时候,季飞绍将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连日的赶路让她面色惨白,浑身无力,甲胄磕得她浑身难受,却没力气去反抗。
    她一抬眼,整个人都怔住了。
    修凉严寒,整日笼罩着一层茫茫的冷雾,无边无际的辽阔原野,大片大片的士兵恭敬地跪在季飞绍面前,气势磅礴,令人生畏。
    “季大人真是悠闲哈,赶路还带着姑娘。”
    熟悉的声音夹带着嘲讽,明熙一愣,转头望见赵自平,正激动:“姨……”
    季飞绍搂着她,不知在背后按了她哪个穴位,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见姨夫浑然陌生的眼神,她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
    赵自平在修凉守了月余,面容憔悴:“真不知大人是来救援还是来度假的。”
    季飞绍神色轻松,搂着明熙往帐篷里去:“我人都来了,赵将军还要如何。”
    进了帐篷,明熙四处找着铜镜,果真在镜中望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虽比不得你原先漂亮,且忍一忍,等解决了这边,回去了我便帮你拆下。”
    明熙望着他,突然又能说话了,于是她问:“我表姐呢。”
    赵姝意说是失踪,但二人心里清楚的很,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明熙安静地望着他:“你应该知道,若是表姐死了,我也绝对活不成吧。”
    季飞绍神情一顿。
    “自戕,撞墙,咬舌,制毒,”明熙一步步走近,声音浅淡却坚定,“你防的住吗?”
    季飞绍闷闷地笑了一声:“你不会的。”
    “要试试吗?”
    明熙望着他:“你敢试吗?”
    望见她眼底的平静,季飞绍脸色倏地难看。
    明熙转身坐在床上,接着几日的奔波让她累的不行:“把表姐带回来吧,你不会想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