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叫云渺以为主角看穿自己要拿对方做人情,手指心虚地蜷缩两下。
    忙不迭倒打一耙,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丁点儿恻怛之心都没有,这个人还有气呢。咱,咱们把他送到问剑宗救治,也是功德一件啊!”
    “好好好。”钟翊连声应允,指节在小竹马白腻滚烫的脸蛋儿上蹭蹭,将零星饼渣儿弄干净,笑道:“能为咱们家渺渺积德积福的事情,我哪敢推诿?”
    云渺舒口气。
    然而并不将对方满口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主角善良定律嘛,这是嘴臭心软。
    “这边儿太热,我到树荫下再歇歇!”
    害怕待会儿薛远峤的白虹剑不分范围打人,云渺找个借口溜走,躲到大石头后面猫猫祟祟。
    钟翊摇头笑笑。
    怕再耽搁下去误人性命,他弯腰便要拽起薛远峤的胳膊将人抗到肩上。
    虽说是对待伤患,可他的动作却还没先前背云渺时小心。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鬓边发丝微扬,钟翊眉眼瞬间凌厉。
    白虹剑翁鸣声顿起,灵气暴动。
    ……
    *
    星斗昏昧。
    夜风灌入石崖下一处峰洞,似鬼魅般呼啸不停。
    虽是盛夏,但雾屏山入夜后到底阴冷,除风声外唯余虫鸣与簌簌树摇。
    叫只穿着单薄纱衫又不会生火的云渺抱着膝盖,快要缩成一团。
    月光下那张昳丽容貌影影绰绰,仿佛山野间的精怪。
    他不时回头,表情有点儿焦急。
    回元丹已经喂人服下,血也止住,怎么还不醒。
    早知道就不给钟翊留衣服和干粮了,他应该拿走一半才对,现在又冷又饿。
    “咳、咳……”
    似是察觉出有道快化作实质的幽怨眼神将自己包裹,薛远峤逐渐恢复意识,在伤口钝痛下不自觉运转周身灵气。
    睫毛抖动,尚未睁眼便先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缚妖袋,无事才放下心来。
    他奉师命收服误入雾屏山的妖兽,谁料那畜生身上有妖族灵宠烙印,不便直接动杀手。
    心有顾忌周旋便艰难起来,竟不防在收服其之际遭了暗算。
    毫不遮掩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虽轻巧,却也非修士所有。
    鼻翼间突然缠绕着一道暗香。
    心头一紧,薛远峤直接唤出白虹剑握于掌中,寒气凌冽。
    半撑着身体坐起,星眸泛着冷光将云渺吓得楞在原地。
    “我、我不是坏人的!”云渺声音卡在嗓子眼儿结结巴巴,紧张到白软脸蛋儿都泛起薄红,开始背早先就打好的草稿。
    然而记忆却被害怕冲得七零八散。
    “我看你流了好多血,嗯……储物袋里有个小瓷瓶,名字像疗伤的……”
    从只言片语中,薛远峤渐渐拼凑出事情原委,然而还是存着一份疑心。
    “来问剑宗求道?可还有其他人同行?”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眼前人实在容色过艳,娇气从骨子里透出来……难免让人怀疑是那种修炼合欢秘法的魔修或妖邪,伪装而成的凡人。
    【任务二:博取薛远峤同情,以救命之恩暗地使其对你多加照顾。】
    凌一突然在此时刷新了任务,把云渺打个措手不及,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嗯……我、我家在明方县秀水村……”
    红艳艳的舌尖舔巴两下唇珠,云渺想起被白虹剑毫不留情打伤的钟翊,鼻尖皱皱,拼命在眼角挤出点儿泪花,细声细气道:“我父母双亡也没有无兄弟姐妹,是孤身一人来问剑宗的。”
    钟翊是养兄而已,他也没有说谎。
    夜风滚滚,峰洞中更冷了些。
    云渺打个寒颤儿,将衣裳拢了拢,透出些说不上的可怜委屈。
    很少有人知道问剑宗首徒薛远峤的另一个身份——当朝九皇子。
    他见过不少如眼前人般,一举一动都能猜到是锦绣丛中打滚养成的,未曾料到竟是个不知名的乡野出身。
    但想必也是家中娇儿。
    心下不免升起淡淡怜惜。
    薛远峤缓缓收剑,道声“得罪”,眉宇间锐气隐去重新恢复温和,默默给人施道术法暖身。
    若是妖邪,应该会趁他重伤时下手,如何会耽搁行程悉心看护?
    他真是糊涂了。
    心下愧疚,一双沉静似湖水的眼眸掠过身前少年。对方那双桃花眼看上去湿漉漉,仿佛随时能掉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定是方才他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质问,将人给吓坏了。
    “在下问剑宗薛远峤,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全然收敛了方才的提防探究,这位七岁筑基,十九岁便步入元婴的剑道天骄拱手深深躬身道谢,温和儒雅如春风拂面。
    “云、呃……姜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