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转念一想,云渺也不好意思再缠着褚师筠要吃食了。
师父坏,自己也坏,他们扯平了。
“算了师父,我们下次再一起来,我拿私房钱请你吃。”就在馋猫儿小徒弟要忍痛离开饮子店时,身后突然传来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店家,他们这桌的账我来结吧。”
云渺有点儿不肯相信。
晕晕乎乎转头循着声音去瞧,然而刚好撞进一个温温热热,却带着清凉薄荷味儿的怀抱。
……
“你、你怎么在这里呀?”
捂着自己被磕痛的半边牙齿,云渺气闷闷地从昔日养兄怀里挣出来,疑惑对方骨头怎么那么硬。
他娇气的很,明明一口雪白贝齿在家连肉干都咬得动,在其他地方却半点儿磕碰都受不得。
“……很疼?我瞧瞧。”
锁骨处的牙印还渗着些许血珠子,钟翊却浑然不觉,忙下意识弯腰去将云渺捂着脸的手移开,声音都紧张起来。
在掌门那里被极尽赞赏,悉心培养的嫡传弟子,此刻却品出几分低声下气的仆从意味。
“才不要你看。”
云渺甩开养兄的手,就兔子似的躲到自家师父身后。
他还记着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己将主角羞辱一通后,单方面宣布和人家断绝关系。
如今再见面,任凭谁都难免有些心虚。
因此,明明应该气势汹汹没事找事的挑衅,却不由自主的音调低软下来,好像撒娇似的。
“钟翊,你怎么能随便离开宗门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真是、真是丢崔掌门的脸。”
害怕太嚣张被主角揍一顿,云渺一双手还紧紧牵着褚师筠衣袖。
好像只有像自己这样黏着师父,才算令人骄傲的好弟子。
“渺渺,”钟翊有些无措,然而心知此处不是两人说话的地方,便神色一敛向身旁的褚师筠见礼,恭恭敬敬挑不出半点儿错处,“弟子是掌门座下钟翊,奉命到清河镇清除邪祟……”
清除邪祟?
躲在褚师筠身后,云渺那张白软脸颊不由自主瘪起来。
好丢人。
主角不知道现在什么境界,居然可以自己下山惩恶扬善了。
不像自己,连六十个铜板都没有……
云渺表情不尴不尬,粉白手指头却一刻也闲不住,快要将褚师筠袖口处的竹叶纹扣成开线状态。
他不好意思抬头,一双桃花眼尽管盯着鞋尖瞧,将地上的蚂蚁都盯得开始绕道走。
然而未曾留意之处,钟翊却状若无事细细打量着他。
脸瘦了,下巴都褪去婴儿肥变成漂亮尖尖。
不知是那衣裳的缘故还是旁的,腰更是柳条似的一把能握住大半。
钟翊以为自己只要拼命修炼,就能够胜过薛远峤保护云渺。
然而再见面更让他难受的,不是云渺抛弃他认旁人作哥哥,而是那旁的人,却压根儿照顾不好他的弟弟。
……
“你结丹多久了?”
第二遍重复这个问题,褚师筠那双眸子寒色皎皎划过钟翊,对方的视线虽说无意,却不偏不倚满是热切落在自家小徒弟的身上。
“……已十日有余。”钟翊回过神来,却无心再应付师长,而是有些讨好地绕过对方去问云渺,“不是想吃冰酪?”
三人在店家的招呼下,最终是坐在了船里头。
水波摇曳,金色涟漪从船心缓缓荡开,逐渐变作碎银闪闪。
一张干干净净的小圆木桌。
云渺左手边坐着昔日的养兄,今日的钱袋子,右手边则是不苟言笑的师父。
他也乖巧懂事,问过其余两人意见后,很是雨露均沾地一人点了一份吃食。
正是方才所说的乌梅饮、冰酪,还有酥山。
那酥山便是先将奶油融化,再加些蜂蜜酒酿淋到白瓷碟上做成山峦造型,最后放入冰块中冷藏。
待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染上“眉黛青”后再放些花朵彩树作装饰。
一小份“酥山”,样子精巧到如雪山覆青苔。
云渺过饱了眼瘾,才肯不紧不慢享用自己的消暑小食。
然而刚眉眼弯弯乐滋滋吃了两口,便“呜呜”地捂着腮帮子,桃花眼中泛起水色。
褚师筠心头一紧。
然而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便见小徒弟毫不犹豫背过去对着自己。
“……呜,牙好疼。”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改,云渺还是稍有小病小痛,便朝“不着调”的养兄那里要安慰。
钟翊闻言便很自然地捏住幼弟软乎乎的腮帮子,迫使对方仰着头张开嘴巴。
丰润唇瓣被冰冰凉凉的酥山冻得红馥馥,嘴角还沾着些没来得及吞咽的奶油。
一根修长手指便直接擦过唇珠,探进温热嘴巴里,将暖香搅扰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