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爹知道楚韶的死对你的打击委实太大,但父亲怎么忍心见你……」
    女儿能为楚韶守节,他本该成全其心意,然而当初赐予这门婚事的曹将军却不是这么想,他十分遗憾也相当内疚,所以便自行作主征婚,要替涓涓重新找个夫婿。
    他原本无意让涓涓再行改嫁,毕竟涓涓已跟楚韶拜过堂,虽没来得及进洞房,可也已算是楚家人。
    不过曹将军却坚持不让涓涓从此无依无靠,执意要涓涓入东方世家,嫁予东方将邪为妻。
    而他慕容忠既为曹将军的副将,也唯有接受。
    但他没料到涓涓会一口拒绝,这教他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爹,这都是女儿的命,女儿绝无任何怨言。」慕容涓涓云淡风轻的说。
    「可是你年纪尚轻,难道就这样守寡到终老?」不管怎么说,做父亲的仍旧有着私心,希望女儿会有个美满的姻缘。
    「女儿说过,这全都是女儿的命。」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涓涓,如果为父一定要你再嫁呢?」他这个小女儿,外表虽似娇柔淡雅,但个性却十分刚强,若不用父威来压她,恐难向曹将军交代。
    「爹!」慕容涓涓惊愕地瞅住父亲,不明白他竟以「父命难违」来说服她再嫁。
    「涓涓,爹也是为了你好呀!」或许大半原因是因为曹将军的指示,让涓涓无法替楚韶守节,但将军既然有意成全,而东方老爷也愿意接纳涓涓,他只好替她接受他们的好意。
    「爹,难道您不在乎女儿的再嫁会违背世俗常理?」莫非父亲真不怕慕容家会遭世人指点?
    慕容忠吐出一口长气后,面色凝重地对她说!「若是你往后能有个幸福的依归,爹当然不在乎。」
    「爹……」慕容涓涓眼眶泛红地望着他。能听到爹爹这句弥足珍贵的话,就算要她不受新夫婿宠爱、守寡到终老也是值得。
    「好了,别哭,等你嫁去东方家之后……」
    「爹,女儿说过这一生绝不会再嫁。」
    「涓涓,你过来看看,这就是你未来夫婿的画像,听说这画中之人还不及本人的一半来得俊挺潇洒。」慕容忠置若罔闻地从一旁取出一幅绢轴,立即面朝慕容涓涓摊开来。
    「爹,女儿不想看。」然而,就在慕容涓涓还来不及调开视线之际,她突然双目圆瞠地瞪视那幅似曾相识的画像。
    「他就是东方将邪,是东方家的长子,你应该听过京城有四大名门世家吧?
    东方世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东方将邪还有个称号,叫作邪云麒麟。」
    此时的慕容涓涓,根本没听见父亲正滔滔不绝地细述东方世家及东方将邪的种种,因为她的全部心思全都在绢画上头的画像。
    是他!
    诚如爹所说,这幅画像的确不及本人的一半来得好看,但那张亦邪亦正的脸庞却足以勾起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一瞬间,她突地想起是他告知她楚韶已死的消息。
    她不懂,为何来通知她这项噩耗的人会是个全然陌生的他——东方将邪。
    而他跟楚韶之间又有何关联?又是何种因素让他可以长途跋涉地从长安赶来这边疆城镇?
    为什么?
    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让慕容涓涓对东方将邪这个人感到疑惑非常,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涓涓,爹已帮你订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东方家就会迎你进门。」望着女儿的眉头愈加深锁,慕容忠也唯有告知他的决意。
    这事既已说定,身为人子的慕容涓涓当然只能听从父命!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
    下个月初?这么快……楚韶过世才没多久……但,父亲如此坚决,想必她再嫁已成定局。
    在两难的情况下,满腔悲苦的慕容涓涓又不经意地瞥到东方将邪,也就是绢画上的俊美男像。
    恍恍惚惚间,她仿如察觉到东方将邪那张轻挑似的薄唇,竟微微地对她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而他狂邪的双眼,也蕴含着某种深沉的邪恶意念,似乎正伺机引诱她入甕.
    对!她要查,她要查出心中点点的疑惑……
    「爹,女儿答应再嫁。」
    既然无法摆脱宿命,那她就照着宿命走。
    第二章
    一早,整座长安城就陷入一股不寻常的沸腾气氛之中,大街小巷全都挤满看热闹的人群。在众人的口耳相传之下,长安城的人几乎都晓得今日就是东方世家的长子东方将邪准备迎亲的好日子。
    本来,京城四麒麟之一,也就是最具邪气特质的邪云麒麟即将娶妻的消息一传出,不知碎了多少待嫁女儿心。尤其当她们得知邪云麒麟要娶的对象竟是一名寡妇时,更令她们气愤难消。
    凭什么一个残败之身可以堂堂入主东方世家,坐上长媳的位置?这教她们这些一身家清白,又是名门望族之女怎么能够忍受?
    所以京城里有大半数的人,都在等着看这名寡妇的笑话,看她有何能耐守得住这只翱翔在天际中的邪云麒麟。
    良辰吉时一到,东方世家迎亲的华丽阵仗,终于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下,缓缓来到慕容家暂居的客栈。尤其当新娘一出现时,四周的人更是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她的美貌,看看能勾引住东方将邪的寡妇新娘,是何等的绝色姿容。
    东方家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事发生,早早便在花轿周围安置许多家仆,一等新娘入轿后,即起轿返回。
    虽然回东方家的沿路上是锣鼓喧天、震耳欲聋,但一些不算好听的耳语也多多少少的飘入轿内,钻进新娘的耳里。然而,再次披上霞帔的慕容涓涓却在此刻选择了不去听,她低垂螓首,一脸茫然地呆凝着沁凉的小手。
    直至被迎入气派非凡、豪门华宅的东方世家,又拜一次堂,接着再被送进新房,并坐在绣有成双成对的凤凰图样的床榻上后,她那一颗冰寒冻结的心,才略微有丝温度,开始紊乱起来。
    「全下去领赏。」
    顷刻,进房的东方将邪屏退那些好奇之人的低醇嗓音,再次让她好不容易努力平复的心,瞬间怦怦地急跳。她不禁自嘲地苦笑一声,曾被她误认成相公的东方将邪,竟在这天成为她慕容涓涓的新夫婿,她该要说是造化弄人吗?
    在红盖头被秤尺掀开的一刹那,慕容涓涓陡地整个人愣住,两眼无神地怔望着东方将邪。大抵是第一次的洞房之夜带给她的印象还极为刻骨铭心,以致她这次稍稍带有某种错愕之感。
    东方将邪的剑眉明显地扬高,一双邪眸状似无害却隐约透着一股玩味,他弯起邪肆的唇纹,缓缓地逼近她的小脸,之后,轻柔又很诡异地绽出话来:「你看仔细,站在你面前的是东方将邪,而不是你死去的相公楚韶。」
    蓦地,慕容涓涓一悸,杏眸圆瞠,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
    「你!」慕容涓涓慌乱地瞅住他,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坐着的被褥。
    「啧,你该称我为相公的,不是吗?」东方将邪微哂,继而来到桌前望一眼摆满一桌的食物后,又回头看向仍一脸仓皇无措的慕容涓涓,「过来吧!」含炽的邪眸忽尔一敛,随即舒懒又放肆地欣赏着他的妻子。
    这次,他确信自己可以明目张胆地看着她了。
    慕容涓涓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却有一股出尘的清灵之美,无瑕淡雅的脸蛋虽留有悲淒过的余伤,却更添惹人莫名垂怜的气韵。
    怪不得,怪不得呀!
    慕容涓涓甘愿一辈子就这样独守空闺,过着一世孤寡的生活。
    「这次,你再也不必担心没人陪你共饮交杯酒了。」东方将邪意喻深长地朝她一笑,便将一只倒满美酒的玉杯递给她。
    慕容涓涓脸色突变,对于东方将邪总是若有似无地暗讽她为寡妇之身,她虽无奈、难受,却只能乖乖的起身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