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微浊,雅各将微汗的俊容埋入她香汗淋漓的纤肩,修长十指在兰西敏感泛红的娇躯游走,吸呼她醉人的鼻息,抚触她微乱的心跳,他忍不住地将脸颊贴着她柔嫩的娇颊,声音闷闷哑哑地嘶喃了一句:
    「你好香。」
    急怒退去后,兰西正为雅各故意维持亲昵的姿态而不知所措,但那都没有他绝无仅有的甜言来得惊愕她,以往他俩纠缠完便各自回房,两人话都少,他不喜发话,她也懒得开口,两人终年忙于各自的任务,同居几年下来除了在佣兵学校受训的那三年,她与雅各聚首的机会并不多,上床的机会也少。
    他们从未试图深入了解彼此,因为没必要。他不喜欢被女人束缚,她也是。
    察觉到怀中人异样的沈默,雅各将兰西倔强的小脸强势扳转过来,她脸上残余激烈欢爱之后娇淡的粉彩,艳丽的眉眼却深深皱着。
    「怎么了,我不被允许说你香?」她无端的愠恼,愉悦了雅各莫名发闷的心情,他佯作不解地拱拱眉,「还是你认为我们的高潮不够彻底?」
    不想忍受他近来明显针对她的恶劣言行,兰西随手抓起凉被里住身体,撩梳着长发,她转身想下床,却被今晚不放她自由来去的雅各扣留。
    「我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障碍物。」他意在言外,一把扯下被单传,将她面贴面拥入怀中。「连保险套我都不允许它存在,你懂我对你的占有欲吗?」
    兰西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这男人很习惯与女人裸身交谈,她却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是警告我?」她语气冷冷淡淡,小脸不动声色地移往他肩窝躲着。
    发现她细微的小动作,雅各凝冰的黑瞳泛起一笑。
    他偏过头,与她着恼的美眸对望,声音既柔又冷:「这是说,你听得够清楚了?」
    兰西本欲辛辣回嘴,却见雅各神色从容,黑郁的眼神锁住她不放,她被看得不寒而僳,首度闻不了口。
    唯恐她没听明白,雅各咬住她耳朵,重申一次:「我们之间容不下第三者,这是你订下来的规矩,我从来没忘记,我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最好照办。」
    兰西一时语塞,愕然望着雅各徐徐绽开一个可恶得意的笑,她依然欲辩无词。
    「你还记得啊,这样最好。」他顶起她愕然微张的下巴,不快笑哼一声,浅浅品尝她甜美的双唇,舌头找到她差点逗疯他的小舌,便吮住不放,「最好记得。」
    他这辈子最惊心动魄、最温暖而令他迷恋的性爱,都给了她,都是她给予。
    他怀疑这位小姐晓不晓得,从他搬进她公寓那天起,她就无处可逃了。他不管她心中住着多少难忘的鬼魂,她的身体是为了契合他怀抱而生,他不曾怀疑过这点,
    她是他的,他不曾怀疑过这个事实。
    在兰西身上抚触的双手变为狂放,牢贴她的躯体又狂野起来,见她脸现抗拒,雅各尽施缠绵手段,激狂得不顾一切。在他毫不退让下,蚀骨销魂的纠缠再次展开,直至夜尽天明,她如他所愿累得栖歇在他臂弯,再回不去她洁然的茧中。
    爱不释手。
    七月的伦敦凉爽宜人,台湾到了这个时节,往往酷热难当。
    回到台北再买衣服吧……顺便熟悉她已经陌生的土地。心理调适了半个多月,可以了,她准备好重新面对故乡了……
    过程也许痛苦,结果可能出乎她意料,但,她已经到达极限,她要重新思索人生的定位……她想回家……经历过姬莲冬的冲击,除非小管死而复生,她已径不可能更脆弱。她想要回家啊……
    九年四个月又一十三天,已经可以了,够了。
    兰西轻步走近摄政时期的老房子,象牙色泥灰外墙在一片青翠茂密的绿林中,备头朴实无华。这是老布最常待的秘密办公室之一。
    她对这里有份说不上来的特殊情感,是一种莫名的感情寄托吧。十七岁那年她从台湾逃到英国,在这栋古老的大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布晓得她在这里可以完全松懈情绪,每次和她聊聊天便约在这里,体贴的只约在这里。
    当年她在浑浑噩噩下打电话向老布求救,他自称是她母亲的莫逆之交,也是当时她崩溃的脑袋中唯一想得到的人。
    从国中时期不远千里找到她,老布每年春天固定会到台湾探望她,并小住几日。国三之后,老布开始纵恿她接受学校交换学生的建议,到英国留学,如果适应就长期待下吧,反正她了然一身。
    是啊,她在孤儿院长大,从小独立是因为看透人情冷暖,即便贫困得三餐不继,她宁可挨饿,也从未向人伸手过,因为自尊心不允许。国小毕业后,她转进台湾一所高贵不下于伊顿的古老贵族名校「青岚」,以全校第一名的学业成绩领取全额奖学金,毅然跨入了一个截然不同于孤儿院的世解,那里充斥政商名流的子女,充斥着她以往不曾接触过的名媛千金、豪门公子哥,是座华丽炫目的花花世界。
    出国留学确实是她生涯规划中重要的一环。她很优秀,不甘于平凡,她预计大学毕业之后出国留学,老布的出现是变数,让她提前思索这个重要的人生课题。她是孤儿,来去自由,又是依凭自己的力量出国留学,有何不可?在台湾她没有羁绊,老布的提议令她怦然心动。是啊,提前出去看看,有何不可呢?
    偶然的机会里,她遇见大学部优秀耀眼的学长管冬彦。她总是昵称他小管。
    小管温文俊秀,学业成绩极为出色,是「青岚」女学生一致推崇的风云人物。他心肺功能欠佳,俊美的脸上经常带着一种心脏负荷过度病紫色的苍白,他对学弟妹和气有礼,却保持不可亲近的冷淡,即使被学校的女学生追着跑,生性孤洁的他也从未传出与哪个女生交往过,直到十六岁那年她忍不住心仪向他告白。
    虽然出言不逊挨了她两巴掌,小管面颊红肿着依然接受了她的告白……当时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兰西仰起漾笑的脸庞,望着夏日微风在树梢间、岁月间徐徐流转,她轻轻将眸底的泪光眨掉。
    小管像冬天的日阳,是她孑然生命中的一道光。在他身边,她总是心情笃定,觉得安稳踏实;他安定她浮动的生命,使她乐于当他心爱的小女人,让他捧在掌心暖暖呵护,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她好爱他……好爱好爱……
    贵族名校的学生生活虽然辛苦,却无比充实,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与小管相恋之后,她快乐的日子加入了幸福的味道,于是她有了牵绊,走不开,决定在台湾念完高中学业再做留学打算。
    她以为可以和小管白头到老,他们深爱彼此,这是理所当然的……小管却在他大学毕业、也是她高中毕业前夕,一觉不醒。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她无力招架,她的人生出现最重大的变数与危机,她坚定不移的生涯计书……全面崩塌……
    她甚至没办法送小管最后一程。出殡前一晚,她躲在她熟悉的他的被窝哭得茫然不知所措……不断地想,生命如果是这么脆弱的倏来倏去,她何必太早规划……为什么是他呢?明明知道她很爱他,却走得这么轻易……生命真的不堪一击吗?
    她不相信,她要证明是他不够坚强,是他自己走得太轻易,他背叛她……
    她恨小管!
    这股怨恨让她全然摒弃并封锁了台湾的一切,自我放逐到他乡。在老布安排下,她进入另一个迥异于美好过去的世界,那里没有光明,充斥人性的阴暗面,血腥与暴力是家常饭便。她长年与死神为伍。
    刚开始,为了遗忘心头的伤,她如同大猫所比喻,好像气充得太饱太满的皮球活跳跳,能对捉弄、鄙视她的袍襗大笑大怒,在死亡的战场中积极求生,在解救人质的战场、在帮人打仗的战场、在与激进份子对峙的战场,她在各式各样血淋淋的战场上,拚命寻找生命的强韧,她就是不甘心小管的太脆弱!生命的太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