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绑架我?”寇冰树吶吶问道。
    叽喳嘈杂的现场一片宁静,袁七英表情阴沉地转头寻找一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懂得脚底抹油开溜的长舌妇。
    袁七英把一脸惶惶然的寇冰树放在沙发,跟着跪上沙发,将她扳向自己。
    “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表情和姿态有着空前的严肃,寇冰树紧张地学他跪坐着回答:“我在楼顶看星星,今天台北的天空很……很干净……”
    楼——顶!他翻遍所有地方,独漏这个鬼地方,袁七英咬牙切齿恨恨道:
    “你看星星要看那么久哦!你看了多久!”都不会找他一起去看哦!
    “从七点多开……开始……”
    “七点多!”袁七英暴跳了起来,“你看了快五个小时的星星!无缘无故,你干嘛突然跑上去看什么鬼星星啊!星星那么好看,为什么不找我一起上去看啊!”
    “可是你……”寇冰树无措地低下头,“你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七英爆怒的面容呆住,想通她看星星的原因,突然怒不可抑地咆哮:
    “我说要静一静,是指在书房静一静,又没有赶你出去的意思!这是我们两个的家耶!是你和我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又不是寄人篱下!为什么不是我出去,而是你出去啊?为什么你就这么轻易的说走就走啊!既然你见外,这么计较名义上的东西,我明天马上去过户,看你以后能不能说走就走!”
    “我没有要走啊!我没有啊,真的没有!”寇冰树想起婆婆晚上的遭遇,慌忙澄清,“我只是想……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所以我就……”
    “我才不管每个人怎样!我才不要一个人在屋子里独处!你想独处的时候会把我扫地出门吗?啊?你会暗示我滚出去吗?你会吗?”
    “不会!我不会的!”寇冰树大惊失色地猛摇头,以示清白。
    “那我也不会啊……”袁七英看她吓白了脸,赶忙把她拥入怀里又拍又抚,低声抱怨起来:“下次你不要自己去看星星了嘛,我以为你被……你害我吓死了,我真的吓到了耶……”正确来说,是被那批绘声绘影的长舌婆吓死的!
    “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晚上吓到你了吧?我不是生你气……我没有赶你出去的意思,真的没有哦!你不要一个人乱乱想,也不要……生我气哦,好不好?”
    “我不会的。”从来不识生气滋味的好好小姐柔声安慰自责甚深的男人。
    “这是你说的哦……”袁七英将善良的老婆锁死在双臂中,余悸犹存的声音粗粗哑哑:“幸好你还知道要回来……”
    “嗯,因为你睡觉的时间到了。”寇冰树倚着他,轻轻说。
    七英没有她都会硬撑着,不肯先睡觉……他这阵子睡眠品质和食欲都很差,很常失眠呢……
    袁七英错愕得无法言语,眼眶冲出一股与下午两老离台时一模一样的酸意,他想哭。
    “那,放在桌上的晚餐你有吃吗?”
    “有啦!”袁七英难为情地将她扑倒在沙发,泛红的脸孔就地掩入老婆嫩嫩的小肚皮,紧紧埋着、依赖着。这阵子强烈困扰他、烦躁他的失落感,在内心遭受强烈冲击的这一刻得回了所有安慰与宁静。还好有树儿……幸好他有老婆……
    “力齐哥哥,现在呢?”被丢弃一角的话筒静寂许久,忽然飘起淡淡的关心。
    “当然没事了,想也知道七英这头蠢猪除了穷紧张,干不出大事来……”
    至于,蹲在门外的关心众——
    “哎呀!急死人,是不是该进去劝架了呀?小树可禁不起英英一拳的……”
    “没有,里面没声音啦……难不成……”长嘴婆们暧昧笑着,蹑足下楼。
    累垮地趴在老婆的小肚肚上,某鼾声大作的大个子耳朵有点儿痒痒的……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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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春去夏来。
    时序虽已走入六月夏至,春天过去了一个多月,袁七英周围的人却都知道,近来眼底眉梢、浑身上下毫不避讳荡漾着强烈春意的大个子,恋爱了。
    近来,在阳明山某汽车修护厂流行着一句话——她是我老婆。
    而身为车厂老板又是口头禅创始人,袁七英的恋爱对象,众人闭着眼睛光靠听觉就晓得是:他老婆。
    根据车厂某资深员工观察老板结婚近半年的言行举止,归纳出一个重点:
    “她是我老婆”这句话的效力等同圣旨,等于该位老婆拥有免死金牌、言论免责权、外交豁免权,以及老板无条件供应的一切特权。这位老板,对他老婆的要求标准与一般人很不同,简直毫无理智地纵容老婆、疼宠老婆。
    换句话说,脾气软、心肠更软的某车厂老板娘,等于拥有一座相当坚硬的靠山与军火库,没事少惹为妙。
    “苍蝇,你过来!”检查好钣金与烤漆,袁七英将头探进银蓝色BMW的前座,仔细查看进厂时几近全毁的内装。垂眸评估手上一份打算一并交给车主的估价单,袁七英退出车子,拉高衣领抹了把汗。
    眉头一皱,他瞪向正在空地洗车的一名年约十五、六岁小男孩——
    “我叫你过来,你耳聋啦!苍蝇!”
    “老大,你又有什么事嘛?成天叫来叫去,没看到我在洗车哦!”满脸青春痘的小男生不甘不愿,拖着双脚跑过来。
    “要我说几遍啊!这里不是黑帮,不要叫我老大,叫老板!”袁七英一拳捶在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小男生头上。“老板叫你做事,不要动不动就给我摆出一张不成气候的小流氓嘴脸,当心我踹人。”
    “哎哟!还不都一样。老大还不是叫我苍蝇,有什么差别?再说苍蝇是老大你取的,又不是我的本名!没事就要叫人家苍蝇……”
    “谁叫你以前成天在这一带游手好闲,跟苍蝇一样嗡嗡叫,赶都赶不走,不叫你苍蝇,难道叫你果蝇啊!”袁七英看了看手表,才三点半,还有一点时间。“你这小子,比起三年前又吸毒又混帮派,现在顺眼多了。我结婚后比较忙……”
    “你哪有比较忙!你以前都十点半快十一点才下班,现在都提早七点就闪人耶!”与偶像相处的时间锐减,小男生大发不平之鸣。“昨天早上我老妈请老板娘去我家唱歌,我有问老板娘,她说你每天在家都闲闲没事干!”
    “我老婆讲话不会这么粗俗!”袁七英再赏他一捶,“唱歌?难怪你昨天给我迟到!男人和女人的世界,小鬼是不会了解的。怎样,我老婆唱歌好听吧?”
    “还好啦,走音不是很严重,比我老妈好一点。”小男生做出忍得很苦的表情。“我老妈很喜欢老板娘倒是,一直叫我以后要娶像老板娘这样的好女人……”
    “她是我老婆嘛。”听见别人赞赏自己的老婆,袁七英得意的嘴脸立刻挂出来。“你老板娘这样的好女人,全世界只有一个,在我家,你死心吧!嘿嘿!要不要看最近的大头贴?我老婆更可爱了哦!”
    “我天天看到老板娘,你是老年痴呆啊!”看袁七英不给拒绝地掏出皮夹,小男孩受不了地一翻白眼。“老大,你真的很爱现老板娘,动不动就说‘她是我老婆嘛’,动不动就拿出大头贴,整条街的人都看过老板娘的照片了啦!厚!”
    “我以我老婆为荣,你有意见啊?”袁七英又一拳捶在目无尊长的小鬼头上,硬是搂住他,强迫他一定要看老板随身携带的大头贴。“这张也可爱到不行吧?”
    “老板娘和老大的头发真的都是她自己剪的吗?超炫耶,下次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