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散去,陈一摆脱了虚宿的桎梏,费力转身看向林琛。他身上关节僵硬,只是简单的挪动身体,都仿佛捆了沙土袋,能有千斤重。
“师……师父……”陈一尽他最大的努力让说的话清晰。
林琛走到陈一身前:“陈一,时间不多了,跟我回祭林。”
“师父……我看到了……你们要将我炼成蛊尸王?”陈一语调微颤,眼神受伤。
林琛当下恨意上涌,他知道虚宿还是将事情告诉了陈一:“陈一,所有的事情都等你和我回了祭林再说!”
“师父……”
陈一因为身体僵硬,被林琛拽了个踉跄。林琛回头看过去,正撞上陈一的视线,四目相对间林琛觉得心虚而别开视线。
“对不起。”
这句道歉,将陈一仅有的侥幸也击碎。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什么墨啸看着他总会叹气,为什么崇君玉会为了他和林琛起冲突,为什么陆晓川会叮嘱他要小心。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处境,都在可怜他,而他竟然深陷其中,将林琛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当做是“爱意”。
可笑,陈一觉得再天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
那心中对林琛的炙热情感被瞬间浇灭,徒留下灼热的雾气蒸熏着他的一切。
这就不怪林琛总是要将答案放在他成人之后再说,因为成人之时,就是他陈一的死期,就是他陈一沦为毒尸期限。修习术法,从毒尸手下救出他人,最终自己也要变成害人的毒尸。
“师父……你不该……骗我……”陈一难过至极,眼睛所见,只有猩红一片,“你若是一开始就告诉我……需要我成为毒尸……”
生命即将到达尽头,呼吸都已经停滞,陈一只好沉了沉,才猛吸口气继续:“我甘愿配合,也不会反抗,我也好珍惜的过好这成人前的每一日。你……怎么舍得骗我啊?!”
此事系玄冥派内部事务,梅多多和沈道无法干预。他们能做的,只有听见也当做没有听见。
徐岚、徐风听明白整个事情过程,愤恨握拳,却也无能为力。他们实在太弱小,没有办法反抗。
噗——咳咳——
陈一呕出大滩的鲜血,血中还可见有蛊虫在蠕动。
徐岚尖叫一声,哭嚎着昏厥过去。
“陈一!”林琛抓住即将倒下的陈一,将他接入怀中,轻放在地上。抬头再看月光,已近子时。
“你们!想救陈一,就快去把崇君玉他们叫来!我现在回祭林,来不及解释了!”林琛松开手,直冲向结庐的方向,墨啸跟在林琛身边去帮忙。
梅多多和沈道已经赶去下面接应崇君玉过来。
徐岚状况不好,徐风背起徐岚,将她安置到树下去。
虚宿一死,祭林的禁制消失。看着手忙脚乱取药的林琛,墨啸也不知道该如何评断。陈一其实只是说对了一半,而并不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不会让他死,有我在,也绝对不会让他死!”林琛抓起最后一瓶药揣入怀中后立刻折返。
墨啸跟在身边,将零星几个游离拦路的毒尸扑倒,给林琛开路。
“陈一!”
还未踏入院子里,听见徐风呼喊的声音。林琛更加急切地冲回去,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陈一呢?!陈一呢?!”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陈一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尸毒发作,成熟蛊虫也开始离体而出,及时用药压制兴许还能换回一线生机。
崇君玉带着江暮寒也赶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陷入了沉默。
陈一就这样消失在了院子里,徐风自责地抽着耳光,趴在地上痛哭不止。他是守在陈一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他不该移开视线,不该离开。
林琛手中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咸涩泪水滑落至口中被他吞下。
到头来,还是他辜负了陈一,他食言了。而子时的打更声已经响起,一切都已来不及。
陈一,不可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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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机已经结束,之后开启第二卷重来。
第二卷 重来
第七十三章 七神寨起
“师父,你就算不出手,刚刚那毒尸也被我一拳打趴下了。”青年走在最前,喋喋不休地抱怨。他们这次出来是顺路帮助一家农户消灭毒尸。家里的牲畜被咬死了不少,但是却从未向玄冥派求助。恰逢他们完成委托路过,察觉到有毒尸气息,既来之,岂能袖手旁观。
“只是可惜了我这衣服,没穿几次就被毒尸抓破了。出来的时候太急,也没换派里的衣服,我自己衣服本来就少。”他转回身,倒退着走,颇有撒娇意味地看着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