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视线交错的瞬间,他登时大喊:“——是鸦非语,抓住他!!!!”
    无数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鸦非语的眸光微凉,他脚踏轻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些杂乱无章的攻击,澹台越双目怒瞪,垂在身侧的手艰难地攥紧,他没想到鸦非语消失这么久竟是准备对清神阁下手。瞥见他身上萦绕的魔气,他更是愤恨,怒吼道:“鸦非语已入魔,将他抓捕的人,重重有赏!”
    鸦非语避过擦身而过的术法,丝毫不遭外界影响,他抬手聚起一团魔气,破开镇妖塔门前的禁制,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其中。
    澹台越追赶的脚步也蓦地顿住。
    镇妖塔作为清神阁历代传下来堪称最为重要的一个设施,澹台越自小没少被其的重要性耳濡目染,更何况如今成了阁主,这个镇妖塔里面都镇的是什么妖怪,守的是什么邪祟,他对此都一清二楚。
    鸦非语如今贸然闯入已是相当凶险的举动,澹台越也因此更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镇妖塔里头所镇守的妖怪邪祟因今天的动荡而涌出,以如今灵力贫瘠的修真界来说,定然没有几个人能将这些凶险的怪物镇住,届时修真界可要陷入一片大乱了。
    他凝了凝神,抬手将身后蠢蠢欲动的弟子下属喝退:“不要靠近,让我自己一个人进去!”
    澹台无双赫然位列其中,闻言一愣,攥着剑的那只手蓦地收得更紧,道:“父亲,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进去实行抓捕?”
    “胡闹!”澹台越似被激怒,拂袖震出澎湃灵力,将澹台无双震得脚下一个踉跄,他狼狈地抬眼望去,父亲正背对着大开的大门而立,背影挺直得好似顶天立地的松柏,只听澹台越严肃道:“你难道不知道镇妖塔对于清神阁而言是什么吗?不许跟来!”
    话音刚落,他便不顾旁人阻拦,毅然决然踏入镇妖塔中。随即一阵妖风袭来,将大开的门扉吹得紧阖,澹台无双刚往前迈出的脚步不得不因此而顿住,他愣愣地望着那沉重的大门,手抬起至半空,好似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徒劳地垂了下去,颇为无力又无助。
    身旁的弟子见不得自家大师兄摆出如此落寞的神情,纷纷上前去安慰,澹台无双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始终紧紧粘连在那扇门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为澹台无双这般孝心感动,一时之间无人开口说话,只有澹台无双知道,自己如此执着于进入镇妖塔,并非是因为什么孝心,更不是想要同父亲并肩作战,而是——为了亲手手刃鸦非语。
    他垂下头去,被风吹得微乱的刘海胡乱散着,掩去他眸中灰暗的神情,也藏起了他眼底浓浓的不甘。
    ……
    镇妖塔从外看顶多只能算个有些宏伟的建筑,只有进入其中,才能窥见其真正的玄妙之处。塔身高得一眼望不见穹顶,鸦非语抬眼望去,只有无尽的旋转式阶梯,这里唯一的路也是向上的阶梯,由一根木柱支撑着,墙上同样是看不见尽头,数不尽数量的书架子,上面摆放的有些是古老的书籍,有些是禁忌的功法,有些是清神阁这么多年来流传下来的宝物。
    还有一些被悬挂在空中的狭窄牢笼,其中关押的是各种魂灵,有些充满恶意,有些即将溃散,有些充满悔意,有些满是怨恨。但当鸦非语垂着眼睫靠近的时候,那些魂灵全部都不约而同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它们生前无非都是祸害一方的遗害,但他们就好像在眼前这个单薄的人影上看到了什么,都为此畏惧,为此退缩。
    鸦非语轻轻嗤了一下,一根手指探进笼中,试图戳一下那避无可避的魂灵,结果那小小的灵魂竟然发出了一声极为细小的尖叫。鸦非语一愣,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身后门扉沉沉关上的声音,这才甘愿放过这个恐惧又不安的灵魂,眼底掠过漠然的神色。
    “鸦非语,”澹台越缓缓来到他眼前,他的步伐很慢,眼神直勾勾盯着鸦非语,就好像在试图驯服一头猛虎,他道:“清涟仙宗的天雪长老,人称天雪仙尊,天下第一人,剑道的天才……”
    他一边数着鸦非语的称号,一边靠近他,眼底似有玩味:“你分明是这个修真界中最有期望飞升的天才,是什么让你抛弃了这样风光无限的道路,转而弃明投暗,去修习这万劫不复的魔道?”
    其他人没看见,但他刚才是实实在在看见了鸦非语驾驭魔气的模样,算是坐实了外界对鸦非语“勾结魔族”的传闻。澹台越死死盯着鸦非语,试图从那张总是写满了冷漠的脸上看出哪怕一点额外的情绪。
    但他失败了。
    银色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是那样冷冷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