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非语没有说话,只是蹙着清秀的眉,银眸晦暗难明,半晌才抿唇道出一句:“你疯了。”
    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岑道不由捧腹大笑,“疯了?或许吧,早在我堕入魔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吧。”
    鸦非语本就不对能劝说对方回头抱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只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潮起——”
    忽然,他那如若银器的眸中亮起凛冽的光辉,看似悲悯的神情也随之消失,眉眼间流露出的尽是冷意。岑道愕然瞪大双眼,鸦非语手里的长剑响应了灵力的号召,发出阵阵嗡鸣,岑道听见了海浪的声音,不由低头看去,只见深邃的血海之上竟有了漩涡,仿佛要将天地都给吞入海中似的。
    “这——”一切话语在这一瞬间都卡在了喉咙中,岑道也满是惊恐。鸦非语的灵力分明已经被他吸收了大半,且不说现在的他有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而且……操纵天地分明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特权,为什么鸦非语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海洋响应他的感召?!
    这不对劲,也不公平!
    但岑道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中关窍了。鸦非语将手一挥,身后蓦地掀起滔天的巨浪,将血色的月光给掩去,一时之间只有鸦非语的银眸是清晰可见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到了极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傲慢地宣判了蝼蚁的死刑:“落。”
    在他身后化作骇浪的海水陡然落下,岑道瞪大了双眸,直到海浪到了跟前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要凝聚灵力去阻挡,但已是徒劳无功,猛然随着海水一同被扑到了深海之中。
    一秒,两秒,三秒……
    鸦非语沉吟半晌,海面亦是一片近乎古怪的风平浪静。
    “师尊?”叶迟御剑飞了上来,轻轻抓住了鸦非语于空中飘摇的衣摆。后者侧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叶迟算是松了口气,御剑飞到了鸦非语身侧,也同样向海面看去。
    “……他死了吗?”叶迟问。
    若是神明死时落入了海水之中,哪怕试图自爆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这也是鸦非语的考量之一。他自然不会让岑道活着离开这里,哪怕对方是世界运行的中心,但现在的岑道无疑是危险的,这样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难说在鸦非语不注意的时候,是否会掀起什么大乱来。
    天道降罚其实不只是针对鸦非语,同样也针对叶迟。这是这个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要其中一方死去,世界就会恢复正常,哪怕死的是主角,活的是反派也没有关系。鸦非语紧蹙眉头,望向天边,但天空……仍然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仍然是诡异的猩红。
    想到这里,鸦非语不由又低头看去。
    一丝古怪的波澜掀起,尽管很微弱,并且很快被翻涌的海水给盖了过去,但仍然逃不过鸦非语的眼睛。
    正在此时,一股极强烈的不详感从鸦非语心头涌上,反应过来后他立即以术法护下叶迟,再抬剑去挡。果不其然,一道白光恰好袭来,若非他反应足够快,这白光可是直挺挺向着叶迟攻去的,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剑光碰撞之间,鸦非语在激出的火花间看到了岑道充满怨恨的眼眸。他身上挂满血色的海水,将他衬得更似从炼狱之中爬出来的修罗,他银牙近乎咬碎,每一个字都淬满了对鸦非语的恨意,那双眼直挺挺盯着他,就像是恨不得将他的血肉撕下:“呵,反应还挺快……”
    他运转起浑身灵力,不顾身体负荷,直与鸦非语刀剑相对。
    与鸦非语周旋,他将一点胜算也没有,还不如直接上。岑道想,他明白鸦非语刚才把自己压入海中的用意,所以他此后也绝不会再给鸦非语一点喘息的机会,剑光无缝袭来,风中迸发出的火光与杀意无不叫人头皮发麻。鸦非语反应已是足够快,面对这样不要命的攻击却也是觉得吃力。
    出招越多,破绽越多,但当对手无法还手时,他便几乎等同于没有了破绽。
    岑道这是,决意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鸦非语眸光微凝,岑道越是这样,他反倒越是不急。该急的是岑道,于是他只抬剑去挡,一边观察他的出招顺序,试图从中寻找可以突破现状的破绽。
    浑然不觉一道劫雷正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闪着。
    叶迟看见了,焦急地想要去喊,却被极为可怖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这道劫雷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灵力,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掌,将他们所有人都死死按在地上,让他们一点反抗的气力都没有,也只有鸦非语与岑道两个修为无限接近神的人,才能将其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