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问,当即回:“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
    “哟?这话说的……”又有人问了, “不会是有人将咱指挥使收进自个儿的紫金红葫芦里吧?”
    要知道,金吾卫讨一房媳妇儿难,金吾卫指挥使那就定然是难上加难——
    门第高的,他需要忌惮;门第低的,他又难接触。
    要真能寻得个意中人,那得是祖宗保佑,祖坟冒了青烟才行!
    但谁也想不到,季钦既不要门第高的,也不要门第低的,他专行蹊径,找了个圣人顶顶看不惯的罪臣之后!
    “你这脑瓜子,看不出来还挺好使!”季钦自不会说这个,只说, “这一趟好生干,待到庆功,我请你们嫂子跟咱们一道吃酒!”
    “好!”
    偏僻阒黑山林里,众人压低声音的欢呼也惊飞了枝头歇脚鸟雀,引来一片扑啦啦之声。
    季钦看着渐起日头与劳作同僚,居然有仍在边疆,仍在行伍的错觉。
    只是边疆对敌多伤难,无数英魂祭军旗,这次,若可能,他希望金吾卫的兄弟们,能够多活下来些。
    *
    生辰日一别,季钦再未回府,等待的日子里,阮清攸找到了自己高价卖出去的络子,都被季钦藏进了书房深处,橱子里几大卷画轴之后。
    若非是阮清攸看到季钦的藏品册子,发觉他竟有前朝山水大师的晚年真迹,想寻来一睹为快,怕也见不着这些络子。
    季钦的书画藏品颇多,册子竟有七八折。
    阮清攸记得这人并不好书画,也不爱看,也不爱写,也不爱画,但却有这么些,实在怪异。
    怕不是下头人误会什么,搜寻来孝敬他的?那可真是寻错门子了。
    但等到他挨个找到,展开,一一赏鉴时,却发现这里头很多都是自己早年收藏。
    只是时日太久,他经过家族巨变,心境全转,于书画的喜好也很大变化。
    再者年少时,世间珍宝于他而言都是伸伸手就能获得的,便一时喜欢收集而来,也未上多少心,这么些年过去早已记不清名字,待展开,才寻得了尘封记忆。
    静静午后,他坐在书房地毡之上,抱着几卷画轴,越发地想念季钦了。
    “季钦,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啊。”
    等待的日子虽漫长,但总是平静,直至四月初二日清晨,一队人马打破了别庄长久以来无人归家的安宁。
    这些人个个身着便装,但从他们与缉风,追雾的交流中不难看出就是金吾卫的人,最不济,总是季钦自己的人,别庄被里三层外三层戍卫起来,大门连门闩都加了两道。
    其时尚早,阮清攸慌忙披了件外衣出门,见这阵仗一个趔趄——
    季钦要么是摊上事,要么是……
    已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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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用卷睫来形容盼望,因为很努力,连睫毛都卷起来了。
    第49章 宫变
    事情确实如阮清攸所料,季钦摊上事儿。
    但这次他摊上的并非小事,也不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而是冲着成宣帝,冲着整个大晋的春秋而来。
    晋太祖早年打下江山,充分总结前朝覆灭之根源,反其道而行之,大肆分封国姓亲王,几乎是将本家子孙洒向了大晋整个版图。
    其时各地亲王亲缘还近,又有太祖压着,一直安定了许多年。
    但随着王朝发展,各地亲王异心频起,几代君王已经处理了好些去。成宣帝上位之后,也在不断打压各方,如今仍在京中未曾就藩的仅一个掌管皇家宗族事务的荣亲王而已。
    在外藩王比起以往不叫多,但在成宣看来仍旧不少,期间最出头的一个该是分封于赣鄱之地的肃亲王,赣鄱之地鱼米之乡,富庶非常,他接岁贡,揽税收,又可于两广与赣南一带收绿林好汉为己用,且东接闵地,港口通达,勾连外夷如虎添翼。
    是以,一直是成宣的心腹大患。
    但越是这样,他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年,成宣帝已经渐渐掌握朝野,一手成立的金吾卫正飞速壮大,但饶是这样飞速地集权,似乎仍是晚了一步——
    肃亲王无诏入京。他来贺万寿的折子到御案之上时,大队人马都已过了秦淮河。
    这般狂妄,这般嚣张。
    成宣帝严阵以待,速速着季钦在入京各处口隘加紧安排,生怕“慢待”了这位最得皇祖父偏爱的小皇叔。
    四月初一,肃亲王胤昀抵京。
    四月初二进宫,满朝文武一同参与宫宴,列位大臣坐锦塌而似针毡,当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连举杯的时候都在瞄着左右同僚,生怕自己举得高了,低了再引得注目,招致灾祸。
    季钦身为超一品大员,却没有入座,持长刀护卫成宣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