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看到这里,才明白时白要做什么,他眉梢一动,立马出声打断,“时白!”
    行动间身体撞到树干,枯朽的枝干被厚厚的雪压着,本就不堪一击,受到外部撞击之后迅速落下,不偏不倚压在了言澈还未收起的左腿上。
    长久蹲在雪地里,腿部本就有些麻木,这一压,言澈彻底使不上劲,只能趴在原地大声吼道:“你在什么?你冷静一点!”
    时白看到无法动弹的言澈,刚刚提起的警惕再次放下,他淡淡一笑,松弛的眼皮动了动,“言老师啊,你还真是闲不住,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我跑到这荒山里来做什么?”
    言澈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腿,完全使不上劲,低温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受伤,他只能在远处言语劝阻。
    时白将身后的声音摒除,全心全意投注在自己的指尖,“握得灵识加上这些刚刚好,我老了,也累了,没精力再在这人间逗留,来吧。”
    言澈的声音越来越大,“你做这些都是没用的!字灵并不是生来就要为了谁而活,你可以为了你自己而活,教所的字灵都很敬重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禁锢在这一处呢?”
    要利用这些灵识达到自己的目的,需要消耗时白的全部灵识作为代价,他的意识已经渐渐薄弱,眼角的泪慢慢落下,被风吹得冰冷无比,“活着太累了,没什么能比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更痛苦,这么多年,我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之中,我真的累了,我也捱不动了。”
    作为字灵,灵识一旦被抽尽,那么字灵本身也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时白也不例外。
    随着灵识的大量消耗,他的意识也逐渐薄弱。
    这个方法他都已经忘了是从哪里得来的了,但当它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一瞬间,他就无比相信。
    自从自己失手杀人之后,他每日都在悔恨的巨浪之下挣扎,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哪怕明知是黄粱一梦。
    灵识逐渐离体,周遭的声音都逐渐在远离自己,心中念想的那张脸好像真的慢慢浮现在自己眼前,青年的声音清脆,眉目清秀,他将手里的钢笔递给时白,莞尔道:“你说你是我小说里的角色,那我就把我写小说的这支钢笔送给你,它会再一次陪你走过你的一生。”
    时白想要把握住钢笔的手指收紧,却似乎没什么力气了。
    他想开口询问,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中默念,“对不起,我爱你。”
    青年没有回应,也没有离开,只在原地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直到世间的尽头。
    雪堆前悬空而起的布袋尽数落下,最抵触抽取字灵灵识的言澈,目睹时白在自己眼前自取灵识,直至消亡。
    此时的言澈已经声嘶力竭,他知道一切都晚了,冷风吹打在脸上,身上早被冻僵了,现下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木木地看着那一处高耸的雪堆,心脏像是被人掰碎之后扔进了冰碴,冷到窒息。
    天还没亮,雪还在下,在这样一个寻常的雪夜,谁也不知道时白到底有没有了自己的夙愿,得到寻求多年的答案。
    还好,至此以后,他便不再痛苦。
    第115章 庆功
    言澈醒来时,已经躺在教所的床上了。
    他们字灵和人类不同,生病不需要去医院,只要有灵识补充就好。
    初枭端着盆水进来,看到言澈睁眼,询问道:“腿疼吗?”
    言澈这才发觉自己的腿有些重。
    “你这几天就在教所好好待着,哪都别去。”他把桌上的单子递给言澈,“骨折了。”
    言澈伸手接过单子,有点意外自己的伤竟然这么严重。
    初枭断断续续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却并没有询问言澈晚上为什么会去后山,也没问腿伤是怎么来的,只是在出去之前淡淡补了一句:“时白走了。”
    言澈这才抬眼看他,眼神传达着自己的疑问。
    初枭眨了眨眼,“在他的办公室发现的信,说自己离开教所之后不会再回来了,以后教所的一应事务由我们两人负责。”
    短短一句话听的言澈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时白这个人,既然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说的,那自己便帮他保守秘密吧。
    初枭和言澈接手了教所,所有事情都在正常运行。
    一日午后,言澈正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初枭拿着一个册子过来,倚着言澈的椅背,缓缓开口,“现在教所是咱俩负责,这教所的规定是不是可以酌情修改了?”
    “其实教所的规定,大部分都是合理且正确的。”
    初枭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其他的不动,抽取灵识这一点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