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庆不由得靠近了一些,以此来听清他口中的呓语。
    “我不想回到执行任务的日子,我不要再做别人手中的刀了……杀掉所有敌人,委托方的权力就可以收回了……干完这一票,我就可以回国了,我要脱离控制……”赵惊云的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液。
    “你在做梦吗?你是怎么认识的高山,喂!”溪庆晃了晃赵惊云的手臂,他心震如鼓,伸出手指去探赵惊云的鼻息。
    “我的任务没法完成了,陈昭还是没法重现,不过没有关系,我就要去见他了……”赵惊云说着,瞳孔渐渐放大。
    “舍勒交给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溪庆再也等不及,大声地吼了出来。
    “找到黑色的……”赵惊云终于回应了溪庆,只道出半句话,瞳孔便彻底散开了,他眼睛圆睁,盯着天花板上死去的飞虫,彻底没了呼吸。
    后半句话卡在他的喉咙中,也许永远不会吐露了。
    “赵惊云……”溪庆垂下了头,他的左眼划出一颗水珠。
    炮火让他的眼睛太过疲劳了,他叹了口气,抬手合上了赵惊云的眼皮。
    已经没有必要从死者身上找到些小物件带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了,因为溪庆自己也将会孤零零在某个时刻死去,当然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他怀着不可言明的心情站了起来,悲痛席卷,他闭上了眼睛,压抑着胸中的愤懑。
    溪庆一直不曾知道,表面上看起来粗犷幽默还总喜欢嘲讽人的赵惊云竟然一直想要找回真正的已经死亡的陈昭。
    赵惊云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接受了一切事实的样子,他以为陈昭被替换掉这件事赵惊云很轻易地接受了,没想到这竟然是促使他回到这里赴死的缘由。
    或许他们心中都装着些什么不愿分享给其他人的事情,溪庆睁开了眼,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走向电梯。
    他们并不会孤单。
    他乘坐升降梯继续向下,他记得赵惊云的话,梵妮在下一层,溪庆已经准备好了,不知这一层虚构出来的幻境又会是什么样子。
    溪庆蹲下身子,慢慢进入了透出米白色光的二十二层。
    视线中被一团浓雾所占据,这里的温度有些低,溪庆不由得竖起了衣领,他刚迈下电梯,回头一看,便发现它消失在了浓雾中。
    低沉的属于女孩子的哭声响起,溪庆只觉后背发凉,他战战兢兢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周围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浓雾还是浓雾。
    循着那点哭声,溪庆迈开了步子,向着那边靠近,总不能是梵妮遇到危险被吓哭了吧?溪庆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梵妮的长相偏向于柔弱,但不久前她动作迅速做事果断,给溪庆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知道这几层的场景设置有何用意,溪庆叹了口气,握紧了刀片,这里存在的怪物大概不可以简单地使用物理攻击消灭。
    再迈出一步,眼前突然清晰起来,眼前是一个温暖的小房间,家具都采用重工雕花的复古工艺,只是,空气挥之不去的腥甜气味让人无法忽略。
    溪庆走到一组高大柜子的后面,他不敢贸然行动,女孩的哭声仍然萦绕在耳边,似乎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紧接着,有说话声音传来:“快些行动,把她烧死。”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听上去是一个刚刚哭过的老富人。溪庆眉心跳了跳,这个“ta”代指什么人,该不会要烧死自己吧?更有可能是梵妮。
    溪庆这么想着,他在考虑要不要救下梵妮,虽然不怎么熟悉,但毕竟算是自己的队友,救下来也好继续未来的游戏。
    这么想着,他向外探了探头,只是这一眼他又被吓到了,房间角落靠近窗户的位置架着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味道大概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又伸长了脖子,想要查看梵妮被捆绑的位置。
    在大锅里面一些的位置,站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目光向上移动,是换过衣服的梵妮。她的脸蛋格外适配这件衣服,整个人都笼罩在柔和的光芒中,让人生出不忍亵渎的光彩。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妇人,方才应该是她在说话,再旁边一些是一个被绑缚着的瘦弱的小女孩。
    溪庆瞪大了眼,事情的发展好像与他设想的有些不同,怎么梵妮是主导者,而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是受害人?
    他暂时按兵不动,打算看看梵妮的行动,或许梵妮本人就可以自己完成一切。
    这个角度受了一定限制,溪庆继续向外伸了伸脖子,盯着三个女性与那口锅。
    这时,他才注意到,梵妮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握着,在小幅度地颤抖着,她脸色悲伤,垂眸凝视着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