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杨也在看她。
    无数次幻想的场景忽然成真,他竟然有种?得到解脱的畅快,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后?悔没有早点说出来?。
    如果早点说,和她同床共枕、共度余生的人会?不?会?是他?
    下一秒,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他快步上前拥住她,“好了,先别哭。”
    “哥哥。”温桐无法控制地抽咽,她仰起头道歉,“对不?起。”
    无穷的内疚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撕扯血肉,啃食神经,她头痛欲裂。
    二十年,她像一株躲在大树后?面的小树苗,用妹妹的身份“理直气壮”汲取他的营养。
    原来?这一切本就不?是他该做的。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啜泣,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过,更准确来?说,从宜杭回来?后?她就很少再哭了。
    温杨抚上她的后?背顺气,轻声劝慰:“桐桐没有对不?起我,现在你知?道了,还觉得我是你的哥哥吗?”
    “当然是。”温桐放下杯子,双手用力搂住他的腰,“一辈子都?是。”
    “那伤心什么。”温杨拨开她脸颊上被?要被?糊住的发丝,揶揄了一句,“还怕我不?要你?”
    温桐当然没有这么自私的想法,捉住他的手认真回答:“没有这回事?,我觉得欠哥哥这辈子的都?还不?清了。”
    温杨明白她的意?思,并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揽着她在沙发坐下后?一五一十缓缓道来?。
    初来?温家?的时?候他大概两岁左右,因此从开始就有记忆,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没过多久温桐出生,是个女孩,吴艳好面子,即使周围邻居都?知?道他的身份,但对外依然说他是温桐的哥哥,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有了名字。
    “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对桐桐好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血缘关?系。”他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顺带小心翼翼牵出她戴着的那枚,微微一笑,“桐桐现在也知?道了我不?是你的亲生哥哥,难道会?突然不?再搭理我?”
    “怎么可能。”温桐低头握住两枚挂坠,表面还残留着一点热量。
    这是很久以?前爸爸在寺庙旁边买的,求了个平平安安的好念头。
    内心里她对是不?是血缘关?系这点没有那么在意?,无数日月的陪伴,他们早就如同主人和影子,无法彼此分割。
    “哥哥,我们去找找你的父母吧?”温桐不?再奢求这些,但他说不?定有对很爱他的爸爸妈妈,也许正等着他回家?呢。
    温杨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摇摇头回答:“没有这个必要,我的亲人有你就够了。”
    十多岁的时?候,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生长,他不?止一次想过带着她逃离安顺街,找到自己的父母,也许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被?父母用一笔钱卖到宜杭的,那里不?是他们的退路,而是另一个安顺街。
    “我有哥哥也够了。”温桐揩掉眼角的泪珠,笑着钻进他的怀里,顺嘴一提,“江月晚怎么也知?道?”
    这给她一种?全世界都?清楚只有她蒙在鼓里的错觉。
    温杨清了清嗓子,神色有点不?自然:“可能是我上周喝醉说漏嘴了?”
    余光瞄见他耳根泛起的红,又联想起江月晚的话,温桐以?前可能不?理解,但随着和江劭庭的关?系愈渐深入,她已然开窍,于是八卦地问?:“是不?是我没打通你电话的那次?”
    温杨喝下去的凉白开差点把自己呛到,一眼就瞧出她的想法,皱眉道:“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对她没那种?意?思。”
    “那你对谁有那种?意?思?”温桐下意?识回嘴,本质上她就觉得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尤其他还遮遮掩掩的。
    “哪来?这么多问?题,睡觉去。”
    温杨强硬打断她的连环问?,抄起人往她的卧室走,边说:“等到了零点我再喊你起来?,到时?候那谁估计也回来?了。”
    哥哥口里的那谁一般指的是江劭庭,他下楼送江月晚回家?了现在还没回703。
    一晚上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起伏不?定,精力消耗太大,温桐挨床没到五分钟就困得哈欠连天。
    温杨在一旁等到她睡着,弯下腰掖好翘起来?的被?子,盯着睡熟的小脸轻笑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大雪渐渐停歇,小区空地上陆陆续续聚集一群玩仙女棒的小孩,阳台外不?时?飘来?几句电视里联欢晚会?的声音。
    温杨刚掩上卧室门,扭头便瞟到大门口正在脱大衣的男人。
    当作?没看见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