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地的李湘君,听到这句话,如从鬼门关般走了一趟,脱力般地趴在地上,喘着大气。
    沈红蕖让一个仆役去同斜眼儿男回窑子里去立收据,待交割了银两,这李湘君便是沈红蕖的人了。
    “多谢姬大人相助。”沈红蕖微微一屈身,向姬澄明道谢。
    “郡主不必客气,只是她,你当如何处置——”
    姬澄明望着李湘君,皱着眉头问道,此女虽然是旧相识,但几年不见,平白出现在大街上,拦住了红蕖的轿子,唯恐她对红蕖不利。
    沈红蕖一时也没了主意,以前,她不喜李湘君为人,但看在同在苏先生门下学唱的情分上,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李湘君活活被人打死。
    李湘君忙跪着爬了过来,向着沈红蕖磕头道:“姑娘,我愿意给你当个粗使丫鬟,扫马桶,倒泔水,只要给我一条活路,干什么我都愿意。”说罢,便拼命磕头。
    沈红蕖连声阻止:“好了,别磕了,我先带你回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虽说如此,但沈红蕖看着如此卑微的李湘君,心中大为不解,当初离开金陵时,她还是那般年轻貌美,如今怎地到了如此地步,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沈红蕖带着李湘君回到府中,着人给她医治身上的伤,让她吃了顿饱饭,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再来回话。
    不过一二年不见,这李湘君面如枯槁,竟似老妪一般,再不复昔日光彩。
    沈红蕖叹了口气,问道:“李姑娘,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金陵城里明月楼的姑娘吗,如何会被卖到了京城里的窑子里去?”
    李湘君听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蓄满了泪水,哽咽道:“蕖香姑娘,我好后悔,那一日,我真不该顶替了你,说那条手帕子是我的。”
    ……
    当初,李湘君在画春楼拾起了蕖香掉落的手帕子,称那条手帕子是自己掉落的,让谢佻误以为她就是那一夜的妙人儿。
    自此以后,她便成了谢佻的红颜知己。然而,纸包不住火,过不了多久,谢佻便看穿了她的谎言,冷落了她。彼时,她身子破了瓜,便不再能参加那“七月七,选花魁”,身价一落千丈。
    她虽不再得谢佻的垂怜,却指望他能瞧在她一片痴心上,能够纳她为妾室,或是当做外室,余生也好有了着落。哪知谢佻并无此意,回京城赴任前,只是给了明月楼的老鸨一笔银子,说是要好好善待李湘君。
    那老鸨从来都是贪得无厌之人,得了银子,转手就将李湘君卖与了一个从蜀地来的丝绸商人,谁知那丝绸商人的大妇十分嫉妒,竟不让她进门。
    无奈,这丝绸商人便将她转手又卖与了一个贩卖金银首饰的货商,这货商姓金,人称呼为金三爷,常年往金陵、京城两地奔波做生意,十分好色,家中已经讨了几房小老婆,见了李湘君的美貌,便大笔一挥,买下了李湘君,带着她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
    来到了京城,进了门,李湘君吓得浑身颤抖,那金三爷正头娘子,竟然是死对头潘婉儿。
    ……
    且说这潘婉儿,当初信心满满,自以为定能在七月七夺得花魁的名号,哪料中途杀出了一个人,正是原先最不起眼的蕖香,竟然一举夺魁,抢走了她的风头,气煞她也!
    祸不单行,那第二名花史,又是被秦桑子抢走,因而她只捞的一个第三名花妖。她被金三爷相中,便以八百两银子,卖与了他。
    这潘婉儿自进了金三爷的家门,仗着自己年轻美貌,十分得宠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金三爷的原配妻子,常年躺在病床上,家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管。这潘婉儿进府半年后便有了身孕,从此更是兴风作浪起来,其余几房姬妾,皆是不敢和她相争。
    一年后,潘婉儿生下一子,这金三爷膝下无子,得了此子,如获珍宝一般,对潘婉儿更加宠爱。不久后,原配妻子咽气后,就将李湘君扶正做了大老婆。
    潘婉儿如鱼得水之际,哪料得李湘君竟进了门,成了第六房小妾。李湘君美貌不在潘婉儿之下,自然也颇为得宠,分走了她一半的宠爱。新仇旧恨,齐上心头,潘婉儿便趁着金三爷外出不在家时,仗着自己是大老婆,命人狠狠作践李湘君,一日只给些残羹剩渣,冬日里不给炭火。
    李湘君不忍其辱,便到这男主人告发,抖落出潘婉儿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这潘婉儿其实早些年就和一个小厮好了,被潘妈妈一碗红花灌了下去,从此便不能生育了,后来又找了一个婆子弄了个偏方,仍然谎称自己是处子之身,想来潘婉儿通过假孕来争宠,生下的儿子,自然也非金三爷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