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们二人又因此事,各执一词,争吵起来。说来说去,每个定论,便要皇帝轩辕瑛裁决。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轩辕瑛因连日因国事劳累,略感疲倦,此时天气和暖,不由得困乏了起来,被他们二人问起,却怔怔地说道:“你说他们,现在已到了何处?是不是已经出海去招摇仙山去寻那祝余草了?”
    鲁仲和林疏玉皆是一怔,不知皇帝所言何事。
    还是林疏玉反应过来,“回陛下,臣料想他们二人,并未出海。”
    林疏玉微微一笑,继续道:“以臣对他们的了解,认为他们与其浪费时间,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仙山草药,更会享受当下的每一天,快活一天是一天。”
    说起那二人,君臣三人皆是旧相识,都很怀念感慨。
    轩辕瑛目光一滞,面露怅然,却一闪而过,随即爽朗大笑道:“林爱卿说得对,他们肯定没有出海,定是游览大好河山去了!嘿!这江山是朕打下来的,朕都还没好好游玩,他们这一对小夫妻,倒是会享受!”
    鲁仲和林疏玉皆知此乃皇帝的一桩心结,当即并不接话。
    ……
    梧桐叶落而知秋,又是一年立秋时。
    这一年立秋,四海平定,政通人和,轩辕瑛以皇帝之名,举行了秋祭大典。大典完毕后,宫中设宴,宴请群臣,君臣同乐,歌舞升平。
    夜深了,群臣散尽,紫宸殿静悄悄的,唯有轩辕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静坐良久。
    这一张龙椅,多少人梦寐以求、拼尽终生而不得,如今属于她了。
    说起来,她能坐到这个位置,他有一半功劳。
    当初他要带沈芸走时,她并不同意,颇为愤怒地说道。
    “你不是找到了克制你体内‘蜕’毒之法了吗!既如此,你为何要走呢?!当初朕既答应你,待天下平定后,定要为你派遣人去海外寻找那祝余草,解了你体内的剧毒,朕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怎么,你不相信朕?”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他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才慢慢说道:“老袁,当年栖霞山上,你曾经对着我说过——”
    “你说,即便是一个人当上皇帝,这天下的事情,也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
    轩辕瑛浑身一震,沉默不语。
    “正因为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才要带她走。你拦不住我的。”他坚定地说道,“还有,即便你不相信你自己,我却信你。”
    “我信你,就算日后没有我辅佐,也能平定天下,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千古明君。”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她。
    听到这句话,轩辕瑛似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重重地跌坐在皇帝的宝座之上,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挥手道:“走,走,你们小夫妻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们!”
    这时,他方才露出笑容,拱手道:“老袁,谢了。”
    他转身离去,她却喊住了他。
    “慢着——”
    他停下了脚步。
    “你别死得太早了——”
    她的声音近乎带着几分哽咽,但咬牙强撑着,不泄露一点。因为她知道,她已是皇帝,不能再有任何的弱点,不能再有任何割舍不断的儿女情长。
    “嗯,我知道。”
    他点头,转身,走出了大殿。
    目送着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变成一道光,逐渐消失。
    那一刻,轩辕瑛觉得孤独极了,不再拥有亲密无间的战友,不再有推心置腹的伙伴。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坐在最高处的,皇帝。
    这一刻,却是她真正成为皇帝的开始。
    ……
    陆霁临行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以巫觋族圣主的身份,命令晋岭融氏交出他们掌握的盐铁,此乃国家的经济命脉。
    原来,富可敌国的晋岭融氏,实则是巫觋族的一脉,因这一脉的族人地位太过卑微,不能掌握任何的秘术,便被历代圣主委任为掌管钱财。日积月累下来,富可敌国。
    不过,巫觋族能够逃避历任皇帝的追杀,多亏了晋岭融氏的相助。
    晋岭融氏一家独大,甚至能够左右天下局势,招致了历代皇帝的警惕和戒心。但因其势力太过庞大,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与之抗衡。
    当初,颜巽离能够在行伍之末,一飞冲天,成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王,这其中,不乏晋岭融氏融震的相助。
    颜巽离走下坡路,谁又能说这其中,没有融月的暗中谋划?
    只要晋岭融氏还在一日,轩辕瑛的皇位就坐不稳。
    只是,晋岭融氏不听命于皇帝,只奉巫觋族圣主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