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的眼泪缓缓滑下,一想起“戟”,她的心就揪得发痛。
    “阿爹总说戟和害死姐姐的异种海东青一样,是不祥之鹰……他知道这一回是戟救了我吗?”
    他微颔首,叹了口气,为她的傻气心疼地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那是戟的决定,你别哭了。”
    “允萨!”她用力握住他的手,苍白的唇瓣被她无意识的轻咬,沁出血红。
    忆及“戟”的死,以及被被当成妖女架上火刑祭台的点滴,仍让她余悸犹存的止不住打起哆嗦。
    看着她神魂未定的模样,允萨抱起她,让她枕在自己胸前。“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等你康复后,若真想再养鹰,我再帮你寻一只,嗯?”
    “不养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只鹰可以取代戟。”
    对两只异种海东青而言,它们的“特别”,在人世间不一定是好事。
    或许,“戟”回到属于它的世界,会有不同的命运也说不定。
    用力深吸了口气,洛翩翩柔顺靠在允萨怀里,双手圈住他结实的腰。
    “允萨,你就一直这么抱着我,好吗?”
    洛翩翩恋上他的怀抱,渴望每夜都能依靠着他,感受他温和却又强大的力量,希望他的力量能永远包围着她。
    “好,一切都依你。”感觉到她抱紧自己,允萨用力回抱她,心中无限感激上苍,让他还有爱人的机会。
    感受到属于他的温暖穿透衣衫,沁入她的胸膛,温暖了她的心,洛翩翩唇边扬起满足的笑容。
    就在允萨以为她睡着时,她喃声道:“允萨……我可以不要喝药吗?”
    允萨不动声色的扬眉,似已料到她不会乖乖的吃药。
    “大夫说这帖药主要功用是安定宁神,你喝了才会睡得好。”
    他可以宠她,但为了她的身子,却是没有商榷的余地。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会睡得好。”她撒娇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想要耍赖不吃药。
    “你不喝身体好不了,咱们就没办法成亲,不是夫妻,我睡在你身边,你阿爹一定会砍了我。”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允萨说得感叹。
    洛翩翩怔怔的瞅他,有些迷糊了。
    允萨的话里似乎有种博取同情的意味?
    一时间,她脑中混乱的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喔!想要比可怜,她不会输他的。
    “唔……。我好难过,心情又苦,喝了药,会苦上加苦更睡不好。”
    她秀眉紧蹙,好半晌才可怜兮兮地嘟囔。
    “这么说来,你舍得让我被你阿爹砍就是了。”他长叹一气,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瘀青,语气万分无奈。“我绝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他的回答让洛翩翩一呆。“阿爹他打你?为什么?”
    “上一回他赏我两拳,我无怨尤,是我没保护好他的宝贝女儿,不过这一回若真惹毛了他,我想……咱们是成不了亲的。”
    允萨对自己的装腔作势,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谁会想得到向来行事刚正果断的他,会在多年后,被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改变了?
    她回过神,哑着声急道:“好、好!我喝、我喝就是了。”
    看着他鼻粱上的瘀青,洛翩翩心疼得直想质问老爹。
    允萨凝着她,严峻的嘴角扬起浅弧,眼神深沉了几分,流露出一抹暧昧眼神。“真乖,我有赏。”
    洛翩翩尚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软唇倏地便被他用力攫住。
    她被吻的神志昏沉,而允萨不知在何时,已将苦苦的药汁哺喂进她的口中。
    不期然地咽下那苦涩的药汁,洛翩翩张唇抗议。“啊!好苦——”
    “傻丫头,往后的日子,咱们要同甘共苦的。”
    语毕,他再一次俯下脸,深深吻住她的朱唇,将她压进床榻,唇瓣热烈纠缠。
    苦味渐褪,味蕾由涩转甜,弄不清是药甜,又或者是情意甜。
    洛翩翩的藕臂不自禁勾住允萨的颈,唇舌回应他的用心良苦。
    在情意缱绻中,拥抱的身影在烛光照映下交叠成一个。
    两人相遇的点滴悄悄的浮现彼此的脑中——
    他接住她的绣花小鞋、她骄蛮的一咬定情……丝丝缕缕缠绕他们之间的情缘,在那时就已萌生,缘分早已注定。
    一年后
    “唉!不学了、不学了,怎么这么难呐!”
    沮丧的盯着桌上纷乱打结的丝线已经半个时辰,洛翩翩受不了的嚷着。
    “谁让你总是静不下来!光刺绣这一点,你就追不上你阿姐。”
    洛母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女儿娇俏的鼻,感叹的开口。
    “阿娘,你就别泼我冷水了,你再帮我挑个简单一点的花色,好不好?”
    在几个月前,穆图和洛库伦为允萨与洛翩翩的婚事定下婚期。
    而洛翩翩为了替允萨缝制一件属于“瑶五寨”的服饰,已经苦恼了好一阵子。
    如发般细的针线,整日在她脑中缠啊缠、绕啊绕,害得她爱笑的小脸都愁苦了起来。
    “你连绣条直线都像蜈蚣走路,让阿娘怎么帮你呐?”
    一块块的布帛被宝贝女儿缝缀上各色交杂的丝线,远瞧还真像极了她苦皱的小脸。
    真不知她绣的是衣衫,还是她的小脸?
    洛母揉了揉眉心,头痛地着实不知该从何帮起。
    不理会娘亲的语重心长,她托着下颚,黑溜溜的眸转动着灵灿的光采,努力想着办法。
    洛母哪里不了解自家闺女,性子野得片刻都静不下来,她早料着会有今日了。
    “别净想些歪主意,只要心定,没有难得倒的事。”
    “我觉得是阿娘偏心,一定是你把所有刺绣的好功力都遗传给阿姐了。”
    瑶族妇女向来擅长刺绣,不管在衣襟、袖口,或是裤脚镶边处,都可以见到上头绣有精美的图案花纹。
    唯独她绣不了诸神、花鸟,倒绣出了一堆凌乱线条。
    “唉!你若真这么想,那阿娘可真帮不了你了!”
    洛母将针包、绣线、剪子及布料收进竹篮里,心里已有代女为夫缝制新衣的打算了。
    “不一定要会刺绣才能当好媳妇吧?阿爹总跟允萨说,娶我是他上辈子求来的福气。”
    她黑溜溜的水眸闪耀着天真的光采,还不忘将阿爹的话搬出来壮声势。
    “那是你爹把你宠上天了。”洛母轻斥道,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套刺绣用具。“绣不好没关系,至少练练针黹。”
    叫苦连天地垂下肩头,洛翩翩简直快晕了。“还要练针黹?”
    “那当然,难不成让你练习绣个十指血痕还难为你了?”
    在“瑶五寨”男子的白色长裤上,总会绣上五条垂直红线,相传那是瑶族祖先为了捍卫民族尊严而带伤奋战的十指血痕。
    “当然难为,简直侮辱祖先了。”她咕哝着。
    “既然绣不了花蝶,至少也要会些针线活,为夫婿、孩子缝衣补鞋,难不成以后还要丢回来给阿娘做?”
    洛母叨叨念着,洛翩翩脑中却是主意不断。
    或许……她可以找当事人间问。
    在迎亲的前几日,洛翩翩偷偷跑到允萨房里。
    一进门,她也不拐弯抹角,直率的问:“允萨,你真的要娶我吗?”
    以为她心里不安,允萨瞅着她粉嫩的脸蛋,掀唇笑道:“不是早说过没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吗?怎么还会这么问?”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允萨的承诺,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动的想流泪。“你是说真的……”
    “傻丫头,你阿爹总说娶你是我的福气,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听见她微微的叹息,他似笑非笑地扬唇反问。
    她眨着大眼,迫不及待的说:“只要不做针黹,我可以帮你生很多小允萨,让你多子多孙,福气绵延。”
    允萨愣了愣,忍不住低笑出声。“你今天就是来跟我说这个?”
    “当然,阿娘说我手拙,不会针线活……我觉得先跟你说清楚,总比成了亲你才后悔娶我来得好。”她一张小脸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