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踢,若是一般人非得被踹个人仰马翻不可。
    “你不想留命拿回灵珠了是不是?”夜绝影徐缓开口,口吻虽轻柔,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她委屈地瘪着嘴,头一回露出如此心虚的表情。“我说我自己可以处理。”
    “待我看过再说。”那暗器出自淫贼之手.他深怕一个闪失便会酿成大错,不敢大意。
    看着他的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她的足踝探去,水蕴曦几乎是同一时间,秀腿直觉地踢出,惊叫出声:“不要——”
    这回水蕴曦的秀腿尚未踢中目标,便被夜绝影单掌握住她未受伤的腿。
    他力道适中地钳制住她,温柔脱去她的靴及罗袜,神态自若地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伤口四周既没发黑也没肿胀,只有一点红痕小伤口烙在她如雪般瑕白的肌肤上。
    见他仔细谨慎的望着她的足踝,让水蕴曦只能一个劲地脸红。
    她全身上下都因为强烈感受到他粗糙厚掌贴在她纤白裸足上的触感,而沸着滚烫的热意。
    夜绝影见她久久未回话,不解地抬眼瞅着她。“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他探向她的额,俊眉蹙着忧心的深折。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很想睡觉。”水蕴曦提不起半点气力,再也无力挣扎地任由他摆布着。
    “想睡觉?”夜绝影在她伤口周围发现了些细微粉末,捻了些嗅闻,惊觉里头掺有迷药的成分。
    莫怪她会突然之间想睡觉。
    水蕴曦有些迷迷糊糊,澈眸半眯,没心思管夜绝影想什么、做什么,似乎转眼就要酣然入梦。
    夜绝影轻轻放下她的脚,本要起身到鞍袋内拿去瘀的膏药,却突然想起姑娘家怕伤口留疤,还是让她用自家的膏药妥当些。
    怎知,他一回头却瞥见她已神态迷蒙地频打盹。“先别睡,把你家的药给我,擦完药再睡。”
    水蕴曦模模糊糊地拿出药递给他,动作晃晃颠颠地像喝了酒,娇软的身子更是歪歪斜斜地险些撞上墙。
    夜绝影大掌一伸,适时解救了她极有可能撞上墙的美丽小脑袋瓜。
    为了让她尽快躺好休息,夜绝影加快速度替她处理好伤口。
    他扶着她的肩准备让她睡下,她却顺势倒入他怀里,直接将他当成睡枕抱着。
    夜绝影的幽瞳转沉,全身的肌肉全因为姑娘柔软的触感而紧绷。“曦姑娘!”
    水蕴曦隐约听见有人在她的耳畔唤着,她轻唔了声,思绪昏昏沉沉地潜往无止尽的幽暗深处。
    “曦姑娘……”
    “唔……”她无意识地回应。
    “我……不是你的睡枕……”
    他语落,姑娘藕臂反而加重了圈抱住他的力量。
    她徐缓的吐息落在胸口,娇软的身躯密不可分地紧贴着他,那模样娇憨柔顺地似只慵懒的猫儿,骚动着他岌岌可危的脆弱自制力。
    这引人犯罪的姿态,完全不合礼教,彼此紧贴的身躯没有一丁点足已让他喘息的空间。
    夜绝影叹口气,只得拉开她紧圈在自己腰后的手,不死心地继续唤道:“曦姑娘?”
    “唔……别……别吵……”
    耳边嗡嗡轻唤,似扰人的蚊蚋,她扬了扬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直到在他的怀里寻找到最舒服的位子,她才不再扭动身躯,安心地沉沉睡去。
    夜绝影哭笑不得地愣了愣,心头莫名一动,努力压下胸口暗涌的情潮。
    这一夜,软玉馨香在抱,他只得再定心神、摒除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地让自己进入冥想的调息当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瓦,射入暖意。
    雪停了,曙光映照在皓白洁雪上,折射出千百道银灿光芒,刺眼地教人几乎睁不开眼。
    水蕴曦贪婪地享受被暖意包围的感觉,夜绝影的厚毯实在温暖,让她几乎就相这么赖着一辈子别醒来。
    一辈子……她可不能睡一辈子,她得赶快取回灵珠,回家与家人们团聚!
    一思及此,水蕴曦陡地一震,连忙睁开眼睛。
    夜绝影发现赖在他身上的姑娘醒来,低嗄的嗓音透着玩味。“你醒了?”
    水蕴曦茫然地眨了眨眼,思绪还有些模糊。她视线与他相接,眼底映入他幽眸下的暗影与错落在俊逸脸庞上的初生胡髭……
    她瞪大眼,倏地清醒,发现自己竟像八爪章鱼般,不留一丝空隙地将他紧紧黏抱住。
    难怪她会觉得温暖,因为她是如此胆大妄为地将他当睡枕、当暖炉。
    而那让她莫名安定,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的气息,则来自他身上带着淡檀清冽的舒爽。
    她窘得无地自容,连忙松开自己放肆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岂料一拉开两人的距离,温暖霍地撤离,令她突地打了个冷颤。
    “披着,受了风寒可不好。”
    瞧见她难得羞窘的模样,夜绝影嘴角噙着莞尔的笑,神色自若地拿起她那件月牙白的软裘为她披上,并将软裘上的黑绒带绑系妥当。
    “谢谢!”他贴心的一举一动,让水蕴曦俏脸染红,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他薄唇勾出笑弧。“今天天气极好,我们或许可以早些进入抚顺市集,你要谢我,不如请我喝杯好酒。”
    抚顺是当朝控制建州女真的前哨,更是建州女真出入辽东的门户,不少女真人会在此处以山货跟汉人交换铁器、粮食、盐,或者是纺织品等民生用品,因此让抚顺成为热闹非凡之地。
    “好。”水蕴曦顺着他转移话题,爽快地颔首应允。
    虽然想不透自己怎么成了八爪章鱼般将他缚得紧紧,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他们之间,因为那一夜起了些微的变化。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自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每当眸光不经意与夜绝影交会时,她总不自在地心慌。看着他温和谦淡的斯文脸庞,她的脸也会不自觉地发热,心则咚、咚、咚、咚地奏着不规则的音律。
    难道她像三妹遇到负心汉柏永韬一样,在不自觉中,已经把心偷偷遗落在男子身上?
    她是来找灵珠,怎么可以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天哪!水蕴曦愈来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进入抚顺之后,仅稍事休息并没有多作停留,夜绝影领着她直接进入女真部落。
    冬意甚浓,枯林索立、人烟罕至的野径早被大雪掩盖,水蕴曦怎么也无法想象会有人将陵寝建在如此荒凉之处。
    放眼望着眼前荒林连天的景致,她不解地问:“夜大哥如何确定女真人陵墓的位置?”
    “女真人刻意追求龙穴,必会结合陵寝建筑与山川形势来达到‘天人合一’的意象,再加上灵珠画龙点睛之效,其气势很难忽略。”他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双目透着睿光地开口。
    听他这么一说,水蕴曦清冷的脸庞浮起笑意。
    打从他们离开杏花村后,她便渐渐发现,夜绝影话虽少,但只要遇上风水相术之事,他自能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莫怪她总在他身上,见到道然大师的影子。
    瞧她的神情,夜绝影自是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
    这一路上虽然水蕴曦没说,但他总会在为她细心解释风水玄学时,发现她脸上出现如此莞尔的神情,屡试不爽。
    不说破他在她身上窥得的秘密,他柔声问:“累吗?要不要休息?”
    “我不累。”水蕴曦晃了晃头,一想到灵珠离她愈来愈近,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淡淡兴奋与惆怅。
    唉!即使灵珠近在眼前,拿不拿得到还是问题呐!
    她暗叹了声,想起道然大师说过他们此行必定困难重重,由杏花村一路过来,果真应验了他老人家的话。
    夜绝影感觉到她浮动的情绪,微挑眉道:“咱们先探勘附近地形,入夜后再夜探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