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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由莫府到京城渡头约莫半个时辰,夫妻俩相偕上轿,轿夫立即匆匆往渡头方向而去。
    京城大道宽敞平坦,轿身再稳却免不了上下晃颤,乔沁禾坐进轿子没多久,便感到浑身不舒服。
    见妻子轻拧着眉、如坐针毡的模样,莫封骁关心地问:“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听到夫君充满关忧的询问,她不自在地娇嗔了他一眼,才低嚅了声。“痛……”
    轿内虽有软垫,却因为晃颤的轿子,时不时碰着被捣弄得火辣疼痛的腿心,令她疼痛难耐、苦恼不已。
    闻言,他脸色一绷,急声问:“痛?哪里痛?”
    他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温柔关切,原本到嘴的埋怨便又吞下肚。“其实也没那么痛,我可以忍。”
    她轻描淡写带过,莫封骁却不允许她打马虎眼。“你想要我让轿子折回府,再差大夫进府替你看诊吗?”
    他望着她,语气认真坚定。
    知道他没得到答案绝不会善罢罢休,乔沁禾迟疑了片刻才小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一听弄痛她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莫封骁没了平日的沉稳,急问:“我……我弄痛你哪里了?”
    说话的同时,他急着想替妻子检查,却被她拽住手,郑重警告。“你别碰我,那里……等回府,我再自己抹药就行了。”
    被妻子一口拒绝,他顿了顿,浓眉郁闷地打了好几个结,细思她的话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的意思。
    “坐我腿上吧。”
    他心里满是怜惜,一把抱起妻子,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乔沁禾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别……这样……好奇怪。”
    “坐我腿上这肉垫比坐在软垫上舒服,就算奇怪,咱们在轿子里,没人会瞧见。”
    她只好实话实说。“你这习武之人的腿硬邦邦的,怎么会舒服得过软垫?”
    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却让他有些懊恼,这是他头一回感觉习武竟也会有让自己感到挫折的时候。
    似乎察觉了丈夫的懊恼,她将头靠上他强健的手臂,软荑握住他厚实粗糙的大手,正准备开口安抚他,他却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轻推开她。
    “等等,我再替你加几片软垫。”
    乔沁禾看着他搜刮来轿上的软垫,连同自己座下的那片,弄成一迭软垫,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暖。
    初识时,她因为他淡然的态度,总以为他是个冷情的男子,嫁给他以后才知,其实她的夫君有一颗柔软火热的心。
    莫封骁不解地瞥了妻子一眼,不知她因何而笑。
    乖乖坐上丈夫为她堆栈的爱心软垫,她重新靠回他的怀里,才说:“还记得太奶奶病前找我说过话吗?”
    忆起那个疼爱自己的长辈,他的语气因为感伤而显得低沉。“怎么忘得了呢?”
    一提起待自己极好的老人家,乔沁禾幽幽的语气有着惆怅与怀念。“太奶奶曾说,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起初我不相信,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渐渐发觉太奶奶说的没错。”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唇。“爹娘走后,我的确是少笑少言,若非相熟,难怪会误解我是个难亲近的人。”顿了顿,他深深看着她许久,才问:“沁儿,嫁给这样的我,不后悔吧?”
    虽然问得多余,他还是想亲口听到她的答案。
    她摇了摇螓首,水眸染笑地说:“不后悔。即便早些前也有点埋怨,但嫁给你后,比我想像的还好……还幸福。”
    他如释重负地握着她的手,慎重地说:“那就继续幸福下去,往后……我有你、你有我,咱们拥有彼此。”
    不知是不是所有依媒妁之言成亲的男女皆是如此,随着相处的时间愈久,愈能感觉那股藏在平实日子中丝丝缕缕的柔情蜜味。
    他喜欢身边有她伴着的感觉,像爹娘未逝前恩爱的模样……
    “好。”乔沁禾含羞带怯地甜声轻应,忍不住又将脸埋进丈夫胸怀,让他身上的热度温暖自己。
    她想,她对丈夫宽阔的胸膛有些上了瘾,逮着机会便是在他怀里东磨西蹭,非得蹭出一处最舒适的位置才甘愿。
    渐渐习惯妻子犹如小猫缠人的动作,莫封骁由着她赖着,直到她静止不动,他才伸手搁在她的纤腰间,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轿外是冷呼呼的寒霜冷天,轿内却充斥着唯有两人能感受、新婚后迟来的浓情密意。
    当轿子一接近京城渡头,舟船点点灯火,远看仿佛是落入凡间的星子,在墨色天地中闪熠醉人光采。
    两夫妻一下轿,便见渡头边几个工人正帮忙霍涛将船泊岸,再将船上的货搬到莫府派来的马车之上。
    乔沁禾一瞧见霍涛的身影,赶紧上前。
    霍涛不负众望,如期带着货赶回京城,不但让乔府水运添了光?,也给足了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子。
    她脑中转着该如何答谢他,但一见霍涛,她僵怔在原地。
    他一头及胸的墨发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竟削成仅剩寸许长度,为他轮廓深邃、五官立体的俊朗面孔添一分阳刚霸气。
    “涛哥,你……还好吧?”
    已经受够众人瞧他仿佛见鬼的眼神,他麦色脸庞闪过一丝不自在,撇了撇嘴,恼道:“头发……让贼婆子给取走了。”
    听他这一说,好奇的工人交头接耳,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湖州水域一带出现取人发的怪贼婆传闻。
    乔沁禾愣了愣,由衷安慰道:“头发会再长,人能平安归航最是重要。”
    霍涛不及回话,莫封骁不知何时走近,手中多了个红纸包袋。“这是给涛爷压惊的红——”
    “先让人扛五大坛酒到我那边,你们夫妻俩去把数点一点,瞧瞧货是否对数,有无损害。”
    霍大爷沉郁着脸,心情不是挺愉悦地撂下话,完全不给两夫妻半点面子,甩头就走。
    莫封骁脾性好,未将他无礼的举止搁在心上,转身唤了名伙计,让他将霍涛要的酒送去。
    乔沁禾瞧霍涛怪里怪气的模样,忧心忡忡地说:“骁哥,咱们请涛哥走这趟货,是不是带给他麻烦了?”
    “他那模样,摆明是遇上什么光怪陆离或新鲜的事,他闷着不说,咱们也没法。至少人、货是平安回来了。”
    乔沁禾轻应了声,勉为其难地拉回为霍涛忧心的情绪后,才拉着丈夫与她到马车边点货对数。
    走没几步,莫封骁突然顿住脚步问:“天这么冷,你要不要进船行里坐着取暖?”
    “你要帮我点?”他的决定让乔沁禾受宠若惊。
    他琢磨了片刻才笑说:“点货对数、检视有无损害,这些小事还难不倒我。”
    她心里欢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攒眉苦笑道:“这么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你,只是我若真回船行里坐着取暧,伙计们会怎么看我?”
    当家主母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言行举止半点偏颇不得,尤其是在寒风雪夜还忙着将货搬上马车的伙计面前!
    莫封骁认同地颔首。“既然如此,就委屈娘子了。”
    说着,他一边打开用防水油布层层包裹起的木箱,一边仔细察看箱中毛笔的状况。
    乔沁禾暗暗观察他的动作,赫然发现丈夫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对莫府的家业一无所知。
    相反地,他审看那些毛笔的眼神很是谨慎、小心,确定这一点,她心头几要涌现一股冲动。
    她想问他,是不是愿意回到府里,与她一同承担家业?
    可想是这么想,她还是鼓不起勇气问出口啊……
    反覆在心底思量,她抑下那股冲动,告诉自己这事急不得,要如夫妻之间渐入佳境的感情,细水长流般慢慢地、缓缓地酝酿着。
    她相信终有一日,夫君强壮的肩头会扛起那个担子……终有一曰!
    因为莫封骁在渡头主动替她检查霍涛运回的货,乔沁禾开始懂得在丈夫面前示弱,偶尔,她亦会佯装拿不定主意,询问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