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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布袋戏同人)百花深处》作者:今当欢喜
    文案:
    上官鸿信刚谈完一笔生意,从会客室出来抽烟,接到冥医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两遍来电显示才接起来——冥医很少给他打电话,默苍离去世以后他们几乎失去了联系。他拔脚往办公室走,怕对方是有重要的事要讲,准备随时拿笔记下来。
    “我想回安城给他落葬了,”冥医语速迟缓,三句话两声喘,嗓子像是有炎症,“我年纪太大,眼神也不好,恐怕一个人走不回去。”
    第一章
    去年本子的文了,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整理优盘忽然看到,存个档先
    (碎碎念一下,现在看到觉得好像没有尽到最大努力,有些地方仍要推敲,没有足够完善,有点怅憾,每到这时候都会觉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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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鸿信刚谈完一笔生意,从会客室出来抽烟,接到冥医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两遍来电显示才接起来——冥医很少给他打电话,默苍离去世以后他们几乎失去了联系。他拔脚往办公室走,怕对方是有重要的事要讲,准备随时拿笔记下来。
    “我想回安城给他落葬了,”冥医语速迟缓,三句话两声喘,嗓子像是有炎症,“我年纪太大,眼神也不好,恐怕一个人走不回去。”
    “这么急?安城现在全城改建,乱得很。”
    “不是我急,你知道他是个急性子,他肯定会急。”
    鸿信问:“那还回来吗。”
    冥医想了想:“不回了吧,我留在安城陪他。”
    “冬天吧,冬天我陪你。”鸿信翻着墙上的挂历,“冬天忙完这一趟,我也不想干了。不一定退休,大概休息一阵。”
    “为什么啊?”
    “我年纪也大了啊。”鸿信在立冬那天画了一个红圈。
    冥医挂完电话想了很久,原来鸿信也老了,他还总把他当孩子。日月窗间过马,认识鸿信的时候,他只有十来岁,个头还不到自己肩膀,在冥医看来他就像半个儿子。后来他们中间失散了四十多年,在七十年代的时候重新相聚,他的意识总还停留在过去,好像谁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时间和他自己。
    立冬前,鸿信请好了假,和冥医坐卧铺到安城火车站,再坐一小段短途巴士到流水镇,最后从百花渡坐船去百花镇。冥医二十五岁以前的日子是在流水镇过的,二十五岁他遇到默苍离,后来就在百花扎根。三十多岁的时候战火烧到安城,连夜逃命,从此没有回来过。
    冥医和鸿信站在河边等船,冥医怀里抱着骨灰盒,天上下了点小雨,鸿信替他撑伞,是一把老纸伞,伞面黄旧,伞柄磨得光滑,老而坚挺。旁边有人认出来:“哟,百花镇的伞,不便宜呢吧,现在百花堂的批发价没两三百都拿不下来。”
    六十年了,流水镇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样子,鸿信对童年的安城记忆稀疏,但河还是那条河,浑黄的河水一浪一浪扑到脚下,潮声穿过他们,消散在薄雾里。
    冥医后来坐在船上,在这样缓慢而持续的颠簸中昏昏欲睡,他想再看看窗外的景色,已经没有力气了。八十多岁的年纪,在哪都能随时睡去。
    他睡梦里听着河水拍打轮渡,也和六十年前没什么两样,这声音在他生命里伴随他度过前半生,在他梦里响了一辈子。那一刻好像短暂地回到了以前,他不是一个回乡送葬的老人,他二十岁,年轻活力,一身手艺,第一次踏上百花渡,看什么都很新鲜。那个风调雨顺的日子,他在船上笑着,逢人就夸他的师妹是安城最好看的姑娘。
    二十来岁的冥医坐船坐汽车穿过一条河一个镇一个村,去百花镇给他师妹买伞。那时安城已修了公路,每日路过三班车,他正要去赶那第二班,心里并不着急,第一次过百花渡,他还想呆得久一些。
    师妹明年出嫁,按当地习俗姑娘嫁人要打红伞,转花伞,还要带几把作陪嫁。冥医是快出师的学徒,跟着师父学医好些年,小师妹是师父唯一的女儿,一家人打小感情好,一桩婚事精挑细选,伞也一定得是“百花深处”的好伞。
    安城有句话:“流水两岸聘欢伯,百花深处送龙王”。流水镇的酒,百花镇的伞,都是远近闻名的,拿来送礼是脸上贴金的事儿。冥医提着两大壶好酒还有师父给的钱,前去请百花深处的老师傅亲自给师妹画伞。
    流水镇被东西两条河环着,从流水到百花的这个渡口以及这趟船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百花渡”。百花渡上有个在尾舱架上烧锅煮面条的伙计,跟舱外的冥医唠嗑,说是一头趟去百花镇的,切记得带一把伞,不带的准要淋雨,老天非得留你在百花买把伞不可。
    有这么玄乎的?
    祖宗护佑着赏饭吃呗。
    冥医喝着开水兑葱花齑粉的汤底,从岸边山壁上压下来的树枝轻轻刮过他的头顶,那时四月初头,日头柔软而平整,他在同样柔软平整的江面上去向彼岸,一口闷了面汤笑着向伙夫亮碗底。师妹嫁得好他很高兴,淋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百花卖伞的千万家,最好的只有深处那一个。早先听师父说过它的好,这才提早打了招呼付了定款,否则这会来不定要排到什么时候。冥医到时已近傍晚,夕阳挂在山墙上,东南角的榉木大门虚掩着,他扣了两下门环,无人应答。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立时被人从里面喝住了:“干什么呀,买伞的?买伞请去百花巷口的伞庄,不能在这儿买。”开门的是个半大孩子,打着哈欠将冥医往外指,“巷口那也是咱们的店,快走吧师父不轻易在这做买卖。”
    冥医顺着手指的方向张望,春天雨水不尽,嫁娶节日也多,百花镇里人叠着人,他走了一天口干舌燥,除了船上一碗面汤,米粒未进,心里急得很:“这是什么道理,钱给了话带到,在哪不能定?我要定嫁妆伞,得有好些事情跟你们老师傅交代。”
    “婚伞冥伞甭管什么伞,一律都在伞庄下定。”
    “啊对了,”小家伙鼓着脸,从门缝里瞪着一双杏核眼,“我家师父不老。”这头门便已合上了,冥医忙伸手上去拦着,他心里有气,做生意讲究开门迎客和气生财,哪有把顾客往门外赶的。
    生着气说话就重了些,忽然宅子里遥遥一声喝止,两人立时无话,那孩子气呼呼地给冥医开了门。
    “谁?”里院的人问道。
    “买伞的!”小孩儿白眼翻到后脑壳,脖子一扭退下了。
    那声远得隔山隔水,却又在冥医心里扣了点波澜,他不知百花的老师傅竟是个年轻人。
    老字号的金贵就在个“老”字,凡都有了年头的才叫人信服。百花深处的名头响了百来年,开山鼻祖要是长命百岁,现在恐怕也活着吧。
    冥医神神气气跨进门,在照壁后露出半个脑袋,他从照壁后看过去,前屋的门大敞着,院里满天满地的伞堆得像天上的云。
    那景象他忘不了,地上支的,绳上挂的,都在风里荡着,遮住了半边天,伞面的翰花就万紫千红地开在天际,那时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它叫百花深处。
    冥医蹑手蹑脚,咽了口唾沫,眼睛四处瞄,嗓门格外亮。
    “流水镇幽冥家,报上发过喜告的,师父差我来定伞,钱也带来了,请先生过目吧。”
    “不必了,钱给账房,你回去吧,三伏天过后来取。”
    伞后还真的有人,冥医踮着脚什么也看不到,心里的火还没散,老字号做生意都这么拿架子的吗。
    “不问问我家要求,就这样定了?”
    那头回答:“安城初嫁,红伞十把,花伞五把,素伞一把,若二嫁则无花伞素伞,这是规矩,规格也是祖宗定下的,不必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