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爷爷和武伯的死,你真以为——”
    “不!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可我当时害怕,凭一个我,该怎样去和星亚那群吸血鬼缠斗?只有一个我,又该如何才能保住爷爷一生的心血?我当时心全乱了,才会竖起尖尖的刺,防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最亲近的只有你了,我也只敢对你发火,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样对你,我的阿潮也绝不会离开我,绝不会离开我的!”
    “我懂,我懂。”
    “至于武伯——”他拥紧她,“当我看到武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时,当我看到你满身伤痕地爬向我时,我那时只有死亡的感觉。我不懂我应该如何发泄我的恐慌、我的害怕,我只有……”他咬牙,“对不起。”
    她轻轻地拥住他。
    “我那时唯一的念头便是,如果有一天,我的阿潮也离我远去,我会怎样?
    于是,我故意将爷爷和武伯的亡故全推到你头上,我只想用仇恨来消减我对你的依赖、对你的爱,我用了最笨的一个方法,对不起。”
    “可你还是失败了。”
    “是啊,最后我还是乖乖栽在你手里。”他叹。
    “不甘心?”
    “怎会呢?”他哑哑低笑,“跪伏在我的阿潮的脚下,是我这一生最心甘情愿的。”
    “绝无二心?”她笑睨他。
    “当然啦!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一大总裁,一辈子只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只献身给你,这样你还不满意呀?”
    “哦?”摆明不信他。
    “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他故意咬牙。
    “好吧!信你。”她佯装委屈接受。
    所有的所有,一一敞开。
    那一刻,还是来了。
    “等我。”躺在手术台上,她笑。
    “我不等你,还能等谁?”破例被允许进入手术室的男子,一脸的柔情。手与手,紧紧相握;指与指,密密相缠。
    “说好的喔,先去敦煌。”美丽的明天在等她。
    “不对喔,应该是先去长城,然后陪我去过埃及后,才去敦煌的!”明天,属于他和她。
    “女人善变,你不知道呀?”
    “哦。”他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那我也要先去巴黎喝下午茶。”
    “受不了你!”麻醉开始在身上出现效力,她睡眼迷蒙。
    “可我爱你。”他握紧她的手,柔声低语。
    “我知道啦。”如水的眸终于闭合。
    他痴痴望了她许久,轻轻将吻撒向她的唇、她的脸、她的发。
    “开始吧!”他笑着,向一旁的医生点头示意。
    医生郑重地点一点头,将一剂安定剂也注入他的脉搏。
    他是一个男人,可也只是凡人。他有着无畏的勇气,却无法鼓足勇气,在他的阿潮面前,他甘心做一名懦夫,做一个平凡的男人。
    他选择陪她一块睡去。交缠的手,绝不分开。
    爱穿越地狱天堂,甘苦与共,生死相随。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等他和他的阿潮醒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美丽新世界——
    第十章十七年前——
    深秋的街道,一派萧瑟。
    他不知爷爷非要带他来此是为了何事。
    无聊地望向窗外,眼睛鄙夷地扫过街上在秋风中瑟缩的人们,懒懒地斜倚在木椅中,手无意识地转动桌上的咖啡杯,俊美的脸庞,写满不耐。
    爷爷的故事依旧没完没了地口沫横飞着。
    “阿敖,瞧见那个小女孩了没有?”少年对座的老人突然停止了口沫横飞,手指指向窗外,转而兴奋起来。
    “哪个?”他翻翻眼皮,视线扫过窗外触目所及之处,并没发现什么。“正在卖报的那一个!喏,花店门前嘛。”老人提高音量,示意少年用心一点。
    “喔,有什么不同吗?”桃花眼眯起,用眼角斜睨了祖父所指的人一眼。
    瘦瘦小小的单薄身子,脚步略显不稳地站在渐凉的秋风中,大布裙套在小小的身躯上,显得滑稽——呵呵,连他这一向不怕冷的人,今日出门也懂得套上外套,这小女孩,嗯,超级耐寒。
    兴趣稍起,终于肯赏脸地转动头颈,用正眼细扫小女孩全身上上下下一眼。
    细细的手臂裸在风中,抱着厚厚一叠报纸,细颈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似是用来装钱的,但看来钱不多的样子。黑眸再懒懒移上那颗小小的脑袋,刚刚挑起的兴奋立即消失——啧,入不了眼。
    一看便知长期营养不良,一张圆脸上,一双不算大而明亮的眼睛,一个不算挺的小圆头鼻,唇已冻得青紫。
    “唉,想当年我也是这般苦——阿敖!”忆完自己的苦儿力争上游记,才晓得孙子一句也没听入耳去!
    “爷爷,又有什么新发现呀?”只手托腮,少年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我——”老眼猛瞧见窗外的突发事件,立刻拿着手杖迅速起身,冲向门外。“快一点,阿敖!”不忘加上这一句,免得他这独生的金孙眼不见为净地打混过去。
    唉,想他武某人叱吒风云一辈子,做过多少热心公益的事,偏偏有了这么一个冷情冷血的孙儿,是武家积德太少的缘故吗?
    高瘦的身躯丝毫不见佝偻,风也似的冲向花店门口,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
    花店门前的地上,卖报的小女孩紧缩成一团,双手抱胸,紧紧护住颈上的小布袋,报纸早已翻飞一地,被风席卷着呼啸而去。
    小女孩的四周,围了四、五个男孩,目标皆对准了女孩胸前的布袋。
    “这么小竟不学好。还不走开!”老者用力顿顿手中的银制拐杖,大声喝叱。
    男孩们瞥向他,“老头,少管闲事!”不怀好意地瞄瞄那闪耀银光的手杖。“嘿,发财喽!”黑黑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手杖——
    “哎哟!”猛地又一个个缩了回来,捧着手在原地跳个不停。
    “哈哈,尝到厉害了吧?”老者得意一笑,“人老,不代表身手也老!”
    “死老头!”男孩们又扑上来,却又被一一踢飞丁出去。
    老者身前猛然冒出的少年,双手环胸,冷冷注视着他们。“讲话干净些。”
    “好!你们等着,有种别走!”撂下流传了几千年的江湖流行经典术语,几个小孩急急爬起,匆匆跑掉了。
    “啧,没创意。”耸耸肩,少年上前两步,用脚踢踢依旧缩在地的小女孩,“死了没有?”
    老者也关切地上前,蹲下身,抚抚小女孩的发辫,“小娃娃,没事了,受伤没有?”
    可怜的女娃娃,应该才五、六岁吧,正是稚嫩的童年,却过早背起了生计。怜悯心立起。
    她颤了几颤,咬住下唇,努力抑制浑身的疼痛,用手肘撑地,慢慢站了起来,睁大眼看向身前的老少二人,小小声开口:“谢谢。”再深深一鞠躬,便转过身,专心捡起一地的报纸,不再理会二人。
    “喂——”少年不满地嘀咕。这么就算啦?至少该崇拜地看他两眼吧?是他救了她耶。
    再说,他可也是小帅哥一名,难道对她没一点吸引力吗?
    “呵呵,有个性的娃娃。”老者点点头,嗤笑一向无往不利的小帅哥落魄成小“衰”哥。
    少年不满地瞅一眼贼笑的祖父,“你很得意?”
    老者笑笑地不理会他,走了两步,赶上前面捡报纸的女娃娃,“娃娃,报纸算是我买下了,不要捡了,好不好?”这小女娃很入他的眼。
    “不、不用了,谢谢您。”小女孩摇摇头,自知今日报纸是卖不成了,看一眼渐暗的天际,冲着老者羞涩一笑,“我该回去了。”
    “天还早嘛!来,娃娃,我请你吃饭。”不容拒绝,牵起小女孩的手,将她拖往一旁的小吃店,笑呵呵的模样,宛如弥勒。
    啧,见“色”忘孙!少年未置可否,跟上去,懒懒坐在两人对面。
    “娃娃,想吃些什么?你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呀?你几岁了?上学了没?”一连串的问题几要压垮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