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你不就是了?」她看也不看他,依然面不改色地伏案翻阅账册,「表兄表妹一家亲,又门当户对的,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他翻身从地上爬起几步凑近她,歪着大大的脑袋笑嘻嘻地瞅着她,「开春,妳在试探我是不是呀?放心,我这一辈子都是妳一个女人的,我的妻子只有妳!」誓言旦旦的,只差滴血盟誓了。
    「即使这样的一辈子也不改志愿?」她轻笑着睨他一眼,「即使被你的义兄弟们嘲弄说你是老童子?」
    他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矢初啊矢初。」她望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这些年了,你忍的苦楚我是最清楚的啊,我从不肯允你婚事,明知你满怀的疑惑不解,却也不解释原因给你听--你其实是气我的是不是?但你却总是一心地纵容着我的小小别扭,耐心地守着我。」如水的秋眸中不由得起了雾气。
    「妳……妳知道就好埃」他略显狼狈地扭过头,不看她此时的神情,因为他的确有些生她的气,可更多的是心疼着她,「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可是不想……不想如那个唐明皇一般『芙蓉帐暖春宵短、从此帝王不早朝』的!妳笑什么?!」虽不看着她,却依旧耳尖地听到了她的低声轻笑,不由得一下子红了脸,「开春,不许笑!听到没,不许笑!」
    「可是我真的很想笑啊,矢初啊矢初,你果然不是念书的料,一句诗也能背错了。」她咬着唇,本想如君所愿地不笑出声来,但满怀的欣喜如何可以抑制得住?清灵灵的笑声便轻快地从唇中溢了出来,「矢初啊矢初,你真的是,真的是--哈哈,我不笑,我不笑!」
    当一双大掌凶狠狠地圈上她颈子的时候,她很识时务地将脸埋到书桌的账册中,不敢再嚣张地当着人家的面笑出来。
    「不笑了,真的,你看我,我没有笑--哈哈--」
    「笑到妳肚子痛算了!」高大的男子汉很懊恼地哼了一声,手用力一扯,将口口声声说着「不笑」,实际却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搂住,无可奈何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妳既然知道我为妳受的苦,就快快地点头答应嫁给我啊,为什么总是这样推三阻四的?看我的笑话你很高兴啊?」
    他即使知道她有如他一般的心思,即使知道她这辈子只会是他的女人,他的惟一妻子,即使知道心灵的相通远远胜过rou体的一时欢愉,但--如果不是两情相悦到了极致,他如何会为她辗转反侧、常常渴望她渴望到整夜难眠?
    对心爱的女子用情到最深处,便是如此,便是如此的埃
    「我其实比矢初还渴望着嫁矢初的埃」
    她笑眼盈盈地望着他,不由一时意乱情迷地说出了深埋心底许多年的话语来。
    「哼哼?」他闻言,更是气恼地瞪着她,「既然想嫁我就痛快嫁我好了,妳这些年在做什么!」每次一说到这个「嫁」字,她就比猴子溜得还快8妳不要说妳只是觉得耍着我很好玩哦。」
    「如果我偏说--是呢?」她才不畏惧他阴恻恻的目光,笑瞇瞇地眨眨如水秋眸,一副调皮的样子。
    他的回应是先前一般,俯首对着那张总惹得他意乱情迷的红唇发狠地吻下去!
    这个总是害得他情不自禁的女人,这个总是一颦一笑都牵 挂在他心上的小妖精啊,他该如何对她、如何对她啊!
    「妳这个--」他大口地吸气,用力地瞪她,只恨自己使不出什么狠毒的手段来惩罚她一下!
    「我这个女人啊,简直是不能太宠了的!」她依然笑呵呵地替他接下他不能痛快说出口的话语,「所以,我才要你去娶那位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玲珑剔透的水家千金埃」
    「是啊,我这些年的确是太宠妳了!」他咬牙切齿地搂紧她,想要将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好阻止她一次又一次的作怪,「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顾妳的推阻,一口将妳吞吃进肚就什么事也没了!就算妳会恨我一辈子,就算要我天天面对妳的眼泪,我也心甘情愿!」至少,他的心会安,会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失去她!
    「可你是开春喜欢的矢初埃」她笑吟吟地仰望着他。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害她伤一点点的心的!
    霍矢初很是不甘愿地看着她叹口气,却是再也无法生她的气了。
    是啊,他是她喜欢的矢初,如何肯害她伤心,又如何会让她有恨自己的机会?他只一心一意地想着她开心快乐地过日子,同他一起幸福地相伴到老埃
    「是不是……我爹娘找过妳了?」拥着她,彷佛拥着珍宝似的,他开始转动脑筋。
    开春如何不明白他与她会一生一世、这辈子他只肯要她这么一个女人?她今日看似玩笑的话,他却眼尖地瞅出了开春的心思有点儿不对头,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地轻易拿两人的婚事开起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玩笑来--一定有问题的!
    「老爷夫人说要我和水小姐做一双娥皇女英,成就世间一段佳话。」她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原本就没想要瞒着他此事的,「我能如何?」她可怜兮兮地朝着闻言不在意地嗤了一声的他眨眨眼。
    「妳从来不是肯听人摆布的鬼丫头!」他抬手轻轻敲她额头一记,突然间竟然语带埋怨起来,「妳不要告诉我说,妳就同爹娘他们说啦--只要矢初同意就好!」他与她这么多年了,她有什么样的心思他怎会不清楚?「我警告妳哦,开春,四年前妳的撒手不管可是差点儿害死了我的!这次妳再这样,我可是真的会很气很气妳的!」
    四年前,尚在他祖父故去的服孝百日之内,他爹娘便瞒着他与开春,硬是为他娶进了两房侧室,使尽各种手段强迫他拜堂圆房,他本不想与爹娘起正面冲突的,便想向开春讨主意,哪知这可恶的女人竟然玩起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游戏,自己躲在府中某处让他如何也寻找不到!
    明明是两个人该一起面对的事,她怎能如此?!他一时气恼她的不管不顾,闷头喝起酒来,不料正中了爹娘的下怀,他喝的酒中被掺了烈性春药!
    他狂喊着开春在偌大的府中疯也似的寻她,这狠心的女子却理也不理他,害得他最后只得一掌劈开了后院湖中的厚冰,赤身跳了下去!
    从此,他畏寒。
    这四年来每每想起当初的一幕,他总是会郁闷上好久的。
    他与她是情定三生姻缘石的啊,她怎能那样看他痛苦,忍心弃他独自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争斗?!
    说没有一点点的心寒,是假的!
    但,她在府中微妙的立场,她不想要他与父母的间隙变大,他却也是明白的!
    可心中的不顺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消了去。
    如今,一切难道又要重演了吗?
    第七章
    而他,绝对不允许8开春,开春!」他认真地盯着一直笑吟吟的女子,郑重地道,「妳怎样回答爹娘的?」
    「你一定会生我的气的。」她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妳--真的那样说厂?!」他心一惊,一下子用力掐住她的肩,「妳又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妳什么不反抗又退缩到一边?!」
    这些年了,似乎只有他在为了他与她的未来在努力,而她却是什么也不曾过的。他有时候就想,她也喜欢他啊,为什么她却从不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为什么从来不肯去面对他的父母做一点点的抗争?从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我还能怎样反抗?」他的一句句问语如针一般刺入她的心中,针针见血,「我这些年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我为霍家做的还少吗?我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与矢初在一起啊,我的辛酸你难道不懂得?!」可她的努力,换来的是什么?霍家父母对她依然是不谅解,依然是鄙夷得一如地上的灰尘草芥,依然是什么也不肯看地将她搁弃于霍家祠堂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