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黑,楚禾全靠一双魔王眼才能不借光亮看清楚地上的诸多痕迹。不过记号还没找到却先在众多的类生命体爬动痕迹中发现了一枚深深的脚印。
    唐蔗的腿部本就比普通人更有力量,再叠加机械改装的威力,全速奔跑时的动能惊人。
    楚禾激动起来,循着脚印一路向前。
    她发现脚印从最开始的等距离变成了仓皇的碎步,伴随数不清的类生命体移动痕迹以及众多类生命体残尸。
    而在这一系列符合唐蔗行进轨迹的痕迹中还有一串很轻的脚印。
    人的脚印。
    看尺寸,比唐蔗的脚小很多。
    护卫队里还有其他人也追过来了?
    楚禾拍拍不争气的通讯器,发现连灯都不亮了。
    把通讯器扔进背包,楚禾提菜刀全速狂奔。
    夜风从左前方吹来,卷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楚禾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转向朝那边奔过去。
    没有预想中的大批寻味而来的类生命体,地上痕迹杂乱到一枚脚印都辨不出来。
    楚禾放慢脚步,生怕错过有关唐蔗和另一名队员的蛛丝马迹。
    血腥气浓到呛人,楚禾光是闻着,眼睛就已更红。
    她小步向前挪着,眼睛到处打量血气的来源,什么都没看到呢,脚下被绊了一下。
    楚禾灵巧地斜跨站稳,扭头一瞧,瞳孔骤缩。
    绊到她的是一只人手!
    这只手的手腕上连着半截小臂,无论骨骼还是肌肉的断口都很参差,一看就知道是硬从人身上掰下来的。
    手臂这种断法,治疗不及时是会死人的。
    楚禾的心沉到了底儿,她捡起手臂细看。
    这是一只左手,大大的巴掌一看就是男人的,手指关节还不算粗,可见这只手的主人年纪不会太大。
    断口应该出过很多血,皮肉间挂着一圈刺目的红,地上和手臂上却已没了血,想是被撕掉这只手的类生命体们“喝”光了。
    楚禾翻来覆去打量这只手,当她看到虎口处有个浅浅的牙印形疤痕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唐蔗的手。
    那个牙印是他们初相识时,她做梦啃猪蹄咬出来的。
    手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断掉,他的人还会安然无恙吗?
    楚禾耳边尽是心跳的狂响,怦怦,怦怦,震得她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她踉跄着往前寻找,那只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断手断口处流淌出最后一点血液,沾得她满手满身都是。
    她的两只眼,前所未有的红。
    风中的血气愈发浓郁,楚禾被呛得咳了一声后抗拒地不再呼吸。
    脑仁一蹦一蹦抽痛,楚禾突然站住,前面有个老式的石碑,旁边倒着个人。
    只有人,没有类生命体。
    “唐蔗?”
    楚禾极轻地叫了一声,箭步飞奔过去。
    地上的人的确是唐蔗,那个她亲眼见证了成长的少年。
    此刻的唐蔗犹如一个血葫芦,左臂缺了一截,裤腿被撕扯成一条一条,腿上的黑毛被血浸泡变成一缕一缕,安装在腿上的金属装置严重变形却没有从唐蔗腿上脱离,也就是说他的腿也已变成金属装置的扭曲形状。
    楚禾眼前一黑,神智也有一瞬陷入绝对黑暗。
    当她再清醒过来,她的人扑到唐蔗身边,一手按住他左臂大动脉,一手去探唐蔗的鼻息。
    凉冰冰的。
    楚禾抖着手握紧菜刀:“你再挺一挺,我这就救你。”
    她将菜刀放在自己左肩上,以片肉的手法割开自己植入治疗芯片的部位。
    为了确保芯片不会因为小伤而随血流出去,两枚芯片植入很深,几乎与锁骨齐平,深深嵌在肩部骨骼保护区里,周围有许多要命的血管。
    菜刀不断割深,鲜血狂涌而出。
    楚禾感觉不到疼似的,任由刀刃磕碰到左肩骨骼。
    治疗的奇效使得她的皮肉牢牢将刀刃裹住,减少出血量。
    楚禾左右晃动刀身,将伤口豁开更大。
    她发现她下手越快,伤口愈合就越快;她慢慢搅和伤口,伤口愈合的速度便也慢了下来。
    没心情去想这其中的原理,楚禾扔掉菜刀,一手扒开伤处皮肉,另一只手探两根手指在伤口里摸索芯片。
    芯片只有拇指盖那么大,厚度也跟指甲盖差不多。
    楚禾摸到一个手感不像骨头的硬物,立刻牢牢揪住拔出来。
    芯片也不晓得是什么材质,用如此血腥的手法取出来却没有沾上丁点血迹。
    楚禾把芯片塞进唐蔗左臂断口紧贴骨骼的筋肉里,将断手严丝合缝安装上去。
    许是少了一枚芯片的缘故,楚禾左肩上的伤口愈合得十分缓慢,血也比平时受伤要流得更多。
    楚禾因失血而眩晕的意识在刮骨的疼痛中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