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种对吃穿考究的金贵人,只要食能果腹、衣能蔽体,不耽误正事,怎么都能将就,他毫不在意的灌下那盏热茶,待喉咙舒服些,又问:“本王瞧来时路上,都是咱们的人,悬北关以前的将领和守卫呢?”
裴良神气一笑,颇为骄傲,“属下离开京城的时候,王爷不是说过,皇帝生出异心,往后恐怕会有卸磨杀驴的时候,需要尽早做打算,依着王爷的意思,属下自到了这儿,就开始笼络军心、铲除异己,在您前几日传信过来的时候,将与皇帝亲近的人都寻借口关押起来了。”
裴瞬赞许地点头,“关押起来的人有多少?”
“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两个都尉、三个司马、两个伍长。”裴良仔细思索了番,“皇帝刚刚即位,屁股还没坐稳呢,没有几个誓死效忠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这么快成事。说起来,也是皇帝太过着急,以为自己手握裴善,又将我支到悬北关,砍掉您的左膀右臂,便能战无不胜,其实他现在压根没有坐稳天下的本事呢。”
裴瞬侧目瞥他,“倒不是他着急,只是除了此举,再没有更好的法子,若非把你弄到悬北关,他哪来的机会将本王逼到这儿来?”
这招虽冒险,但也收效极佳,皇帝的确是有魄力的,能舍下一个悬北关,来获得暂且的上风。
“是属下愚笨。”裴良拱了拱手,“王爷,那咱们接下来如何做?直攻京城吗?”
裴瞬没有立即回应,手指接连不断在杯盏上轻点,抿着唇思量许久,缓缓道:“就以你关押的那几个人做引,将他们的项上人头命人送给皇帝,随后打着本王的名号,你亲自带人马大张旗鼓地前往京城,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要谋逆篡位。”
裴良心生不解,“属下带兵,那您呢?”
他端正身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到时候会有人假扮我随你同行,至于真的我,会在你之后前往京城,直攻皇宫。”
皇帝已经亲自带兵来捉拿他,正好让裴良带着假扮他的人直面迎上,皇宫兵力匮乏,且有能与他里应外合的人,殊死一搏,若再不成,便是永无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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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涟经过数日将养,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膝盖多次受创,一时半会儿极难恢复如初,走路时不时酸痛,以致不敢用力,双腿不自如,连带着整个人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为着她的伤情,他们没有挪动,就在娄州寻处院子暂住下了,她膝盖上一直用药,许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沐浴,好不容易等外用的药膏用尽,忙打发银月备热水,“我身上都被汤药浸入味了,快叫我好好洗洗吧。”
“洗洗成,但要是想去汤药味恐怕不成。”银月命人提浴桶进来,笑嘻嘻道:“李太医配好的方子,专门给姑娘泡药浴呢。”
她闻言简直欲哭无泪,心不甘情不愿地脱衣裳跨进浴桶里,褐色的汤药没到她的肩头,轻轻一嗅,没有想象中难闻,反倒有股似雨后草木般的清香,她没那么抗拒了,又吩咐道:“头发也不成了,得另外备水沐发。”
“不用姑娘操心,早给您备好了,您只管好好泡着。”银月给她拔了簪子、拆开发髻,将秀发拢到浴桶外,另用干净的热水给她沐发。
不知汤药里用的什么,仅泡了小半个时辰,便发出一身的汗来,弄得她口干舌燥,灌下好几杯凉茶,才算缓过来,许是身上的疲惫虽发出的汗一并带走了,再出浴时身上竟轻松不已,连颊上肤色都红润不少。
银月给她换上明衣,长发一时擦不干,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腰背处被沾湿一片,显露出分毫玲珑来。
她近来身子不济,泡药浴都能让她困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趿鞋就要往床榻上去。
银月不允她躺到床上,用手巾包裹住她的长发,“姑娘别急着歇息,仔细不擦干头发,要作出头疼来。”
她揉了揉眉心,强打起几分精神,任由银月扶她倚到软榻上。
软榻旁的火炉燃得正旺,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银月仍怕她着凉,又为她盖上斗篷,才去侍弄她的长发,用手巾仔细地绞干。
鬓发如云,顺着肩膀铺陈下来,映着炉火,染上一圈黛色的光,银月一缕一缕地替她擦拭,闲话道:“姑娘觉得现下过得好吗?”
姜涟回过身来望她一眼,没有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银月又慌忙解释:“奴婢是觉得,皇上待姑娘极好的,只是不知道姑娘高不高兴。”
姜涟微微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回应:“我高兴的,你且放心吧。”
她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的是摄政王,经历过最亲密的关系,也是同摄政王之间的,那时候甜蜜和痛苦并行,她原以为那是常态,没承想到了她同皇帝,竟是另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