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段懿枫微惊，半眯起眼，这才发现书明奕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客卿？”段懿枫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空黎辰。可是，空黎辰此刻不应该在闭关养伤吗？而且，倘若真的是空黎辰，那他就不必再大费周章地写信了。
段懿枫想了想，又问道：“是傀儡来传信吗？”
“少君此言差矣，我们魔族甚少用傀儡。”书明奕插嘴解释道，“这个是分身。这些年来，小辰一直都在研究这个术法，只是不如仙族艺精，只能分出一个傀儡来。他的那招剑式，‘万剑覆天，念魔，绝杀令’，便是用了此等方法，将剑刃化作十、百、千，直至上万。我说你这几日感到昏沉困倦，他实在放心不下，便把这唯一一个分身放出去代替他处理事情，而他自己提前出关了。只是事发突然，他未曾告诉过你。”
段懿枫还未开口，空黎辰便接着书明奕的话继续道：“那边有事，我那分身实在走不开，我又想你得紧。虽然提前出关让我实力下降了一点，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少君且放心。”
听到这话，段懿枫铁青的脸色才缓和几分，松了口气。
感受到书明奕暗示的目光，段懿枫鼓起勇气开口：“我也……想你得很呢。阿辰……下次不许随意就走而不留个音信，我真的快担心疯了。以后这么危险的术法也不许再修行了，以你目前的修为与魔气，保护住你我与墨卿山绰绰有余，我不允你再冒险。”
毕竟这分身是将灵识切割开来，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段懿枫现在是断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少君你……”空黎辰微微一惊，看向书明奕那张有些得意与暗示的脸，叹口气，“你不必勉强自己。说到底还是我在骗你，其实项链是我立过誓言，说要给我魔后的。”
“我知道。”段懿枫坦坦荡荡地对上空黎辰的眸子，“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空黎辰沉默片刻，目送着书明奕走出屋子，又缓缓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此……甚好。少君，你如今如何打算？”
他又把情况慢慢道来：“天悦城之内已滋生了浊气，况天君每日操劳，又重伤刚愈。我恐天悦不再拥有威严。现在，只有你能扛起重担了，但我又不忍心你累着。信中所言较为繁琐，我便在此长话短说。”
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原魔几乎被他的亲信屠尽。而处在相同处境的浊魔果然安分了许多，没有再派出先行官来骚扰各触。只是在派兵出战原魔一脉时走漏了风声，一部分魔族临阵倒戈，而空黎辰在战前未曾提防，故而受了些小伤。
而且，时之城屡次派人深入玄宗打探消息，知晓从前空黎辰与段懿枫的那些事儿，又派人散布消息称天悦少君被魔族掳去做了魔后，天悦因此大势已去。
“我原是还有些事还未处理，无奈牵扯到你了，不得不出手，所以这几天才让他们跟你说我在闭关。不是不想找你，只是那几天忙不过来了。”空黎辰有些疲倦侧过身。
凡魔者，眸色都有些发红。只是从前他隐藏得不错，未被段懿枫发现罢了。他阖上了猩红的眸，似乎是在等待段懿枫的回答。
段懿枫叹口气，没有立刻开口。他默默地拿过茶盏，拨开了漂着的茶沫，然后把茶递给了空黎辰。空黎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皱了下眉。段懿枫因为他的举动，睫毛微微颤了颤，放下茶杯，轻手轻脚地退到了门边，透过窗子望着身后的阵阵松涛，兀自笑了。
“你若是困了，就先歇会儿吧。我能处理好这些本该你做的事，你别插手。别忘了，我可是天悦少君。”段懿枫似乎不想惊扰林中鸟，压死了声音。
他刚把门打开，山外的魔气便涌了进来，让他不禁踉跄几步。
“少君莫急着走啊，恐怕情况有变。”空黎辰又抿了一口茶，嘴上这么说着，却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情况，反而饶有兴趣地问，“这茶是你们天悦城的？味道不错。”
“有浊气。”段懿枫没废话，干净利落地提醒他，又索性不走了，抱着剑鞘靠在门上。
他半闭着眼，望着外面，“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说】：呜——今天排练了一下午，嗓子哑了，现在又在后场准备排练了，明天就要上场啦，刚刚总算抽出时间来更新，希望喜欢呀
宝们久等，爱大家
第34章
整座墨卿山都还在沉睡中。那些魔群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露出一双双贪婪的眼，时刻准备着撕碎猎物。暴雨一直不曾停息地冲刷着山中的林木，哗啦哗啦地，搅得人心神不安。
段懿枫的头发散落在腰间。他半扶着剑柄。长长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拉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空黎辰持着茶杯，轻靠窗沿。那道倚窗独立的身影，比黑夜更深沉。
“他们不敢过来，只能在我墨卿府的外围活动。”空黎辰跃上屋顶，“少君可随我来。”他伸出手，扶了一把段懿枫。
段懿枫的手有一层薄茧，是长期握剑的结果，可是这样一握确是软软的，让人想捏一把。
“阿辰，以后唤我小枫儿就行，去了那些在正式场合才用的称呼吧。”段懿枫无奈地喊他，“哎，别捏了，松手，正事要紧。
因知段懿枫的视力在黑暗中受限，他便再不藏着那双阴冷猩红的眸子，放肆地打量着他的段懿枫。
是啊，段懿枫就在他身边，也是他亲口承认过了的：段懿枫是他空黎辰的。
两人静坐在屋顶上，望着月光倾洒在不远处的山脚处。
抬手结阵，空黎辰将周围的结界再次加固。远处影影绰绰，树木在黑暗中显得狰狞可怖。
空黎辰的手有下没下地敲着桌面，突然目光一凛，长剑“咻”地飞出，直接没入黑夜，激起了那树梢上阵阵寒鸦啼鸣。
段懿枫微微侧过身，往远处张望着，竭力想要看清外面的情况，却也只看到了黑暗中那一束束野兽凶恶的目光。
空黎辰低头念着诀，念魔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光，将那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支暗箭挡下。段懿枫之前未发觉，这下乍一听到两物相撞的声响猛地抬头，惊慌地对上了空黎辰沉静的眸子。
“你的眼睛怎么了？”空黎辰看着他。
段懿枫躲闪着目光：“以前受了伤，视力受限。很难看吗？”
“倒也不是，是那次仙魔大战的后遗症？”空黎辰一下子就猜到了。
段懿枫脸色一变，转过头，看着没有一丝动静的墨卿山，眼底闪过疑惑。
空黎辰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凑近，一把扳过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一潭静水就这样掀起了万千波浪，他想要逃，却始终挣脱不了空黎辰略带些冰凉气息的手掌。
空黎辰静默了一下，抬手就把他抱紧了自己怀里。他吐了口气，心疼地抚过段懿枫的眼睑，低语：“抱歉。”
“什么？”段懿枫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也不再挣扎。
空黎辰却没再说话了。他望着在黑暗中暗无光彩的眸子，心被狠狠一揪。
如果不是那一战，他的懿枫应该还是那个不染风尘霜雪的高高在上的天悦少君吧？一股心酸漫上他的心头。如若不是段懿枫受伤致使视力受损，那么先前在华山派中，他应当就不会如此被动吧？
段懿枫察觉到空黎辰的情绪不对，暗自叹气，这才在他怀里抬头：“不怪你。”他神情很认真，又低声道，“不管你是为哪一件事而道歉，都不必再介怀了，我不会怪你。”
“我只是怨，怨我当时没能好好保护你。”空黎辰慢慢将手臂收紧。
段懿枫看着他：“都过去了……松手，疼！”
空黎辰这才反应过来，松手的一瞬间长剑入手，挥落了一片寒芒。段懿枫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向前一跃，念神凭着剑诀的驱动寒光乍泄一道长长的白光划过，树林中的阴森消散了一些，同时，空黎辰也看到了一些鬼影一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