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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峙◇
◎你做多少恶事,孤便给你造多少证据。◎
撑到极限后的崩溃。
萧无忧倒下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兴道坊这条东西通道从来都是达官显贵游走的地方,鲜少有旁人经过。她便这样跌在无人的道途上,看零星的日光闪烁,未几一个模糊的人影遮住光线,将她带走。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多来是她的暗卫。
她重生回来的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是卢七姑娘的身份,至去岁十月卢园之中,身份揭开,方做回永安公主,遂真正有了自己的府兵。皇兄继位后,在“永安”前面,又添“镇国”二字,位同亲王,甚至将自己的暗卫分给她许多。
大军出征的这三月里,更是一应军政庶务尽经她手,这皇朝上下唯剩她一人当家做主。若说还有哪里不放心的,便是先前温孤仪处,扣着半枚虎符不给,但好在眼下这桩事也解决了。
想起温孤仪,床榻上的萧无忧在混沌中心悸。
大抵是那条断臂在她怀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染她夏日单薄的衣裙,黏腻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亦或者是后来不久后血液凝固却始终弥散不去的血腥缭绕在她周身;至今她还能在双臂间感受到那条断臂的分量。
不重。
但就是那样压着她。
萧无忧不知自个昏睡了多久,身体的疲乏牵扯着她,眼皮沉重,睁不开眼;然战事国事盘桓在心头,催促她醒过来。
两厢拉扯间,她到底还是睁开了眼。
倒不是心中秤杆偏向了哪方,实乃外头嘈杂声惊扰了她。再者,她也觉得是时候醒来了。
萧无忧缓缓睁开眼。
帐顶芙蓉花妖娆,帐外有她钟爱的成套黄花木镂空桌案,有裴湛的重弓和蟒鞭,还有自小侍奉她的贴身侍女。
这是在自己的府邸。
萧无忧嘴角勾了勾,起身掀开帘帐。
“殿下,您终于醒了!”琳琅和琥珀急急上来,“外头……”
“更衣。”萧无忧截断侍女的话,问,“孤昏睡多久了?”
“两昼夜。”琥珀道,“今个已经是七月三十了。”
“黄昏了。”萧无忧眺望窗外天色。
墙外万株人绝迹,夕阳唯照欲栖乌。
黄昏,就该是古老诗句中描写的万物俱寂的样子。
然,眼下外头,又乱又嘈杂。
纵是这雕栏玉砌,建在殿宇深处的公主寝宫,都不得安宁。
前衙热闹的很。
她的长姐武陵长公主,以卢氏辅国公府为首的宗亲,还有谢、王多处世家、包括三省的宰相、六部的官员皆在。
这是府衙中的人数。
而府衙外,通往她寝殿的路上,皆是她府中持刀握剑的府兵,护着她寝殿。
萧无忧严妆华服,姿容端庄,莲步姗姗而来,抬手谴退兵甲。
出现在前衙时,是一国公主的尊贵和威严。
一衙的宗亲权贵见到她,表情各异,或欢喜,或惶恐,或疑惑,或期待……众生相。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就是全都止息了声响,不约而同看向她。
萧无忧在殿门口停了一瞬,心腹属臣奔来悄声同她言语了两句。
说的是长安城中的大致情况。
萧无忧淡声道,“这么吵,孤都听到了,还要你来说。”
属臣便讪讪退下。
萧无忧踏进正堂,左边的亲贵,右边的大臣皆微低???首,不自觉往后两边退开一步,给她腾出更宽敞的道。
唯有正座上的武陵长公主没有起身,只抬眸看向她。
“这是怎么了?”萧无忧一边上前,一边问向众人,“方才有人同孤禀告,城中入了流民,城外更是喧嚣!”
“天子脚下,简直荒唐。”
她在距离武陵三个台阶处顿下脚步,目光划过她,又转身扫过众人。
殿中仍旧静默,无人应她。
既无人说话,她亦默声。
夕阳落下,烛火点燃,光影和刀剑的折射中,能看见一些人额上渐生的汗珠。
“去,添两樽冰鉴上来。”于是,部分生汗的人,汗珠随公主的话一起落下。
萧无忧仰首,看自己端坐的胞姐,“皇姐,到底怎么了?”
武陵居高临下看向她,飞扬入鬓的长眉颦蹙,爱怜地摇了摇头,眸光中透出惋惜之情,低叹,“孤以为、以为……到底手足凋零,唯孤尔。”
“纵是如传闻所言,但永安公主一副身体,一腔鲜血,总是我卢家女儿。即是卢家子,便一样是萧氏皇家血脉,有何异处?”堂中,卢文松终于开了口。
“身体血肉而已,其心又该如何论?”武陵另一侧渡尘和尚捻佛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