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在西北这片土地上待得太久了,拼死拼活干了这么多年换不回朝廷和宫里那位的半分体恤,如今储位空悬,只要我们敢主动往前多迈几步,有些东西便是唾手可得。”
    将领们面面相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一直有些出神的王将军慢慢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我们明白,当今只有瑞王和怀王两位皇子,依大将军看来,您属意谁?”
    造反是不可行的,若是能扶持未来天子搏一份功劳确实足够让人动心。
    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来的,这点子胆识和野心多少都会有。
    他如此问,一众将领都回首望向穆晋安,想要乘一艘顺风船,那也要看这艘船是不是真材实料。
    穆晋安一笑,金色的日光穿过窗棂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显出几分胜券在握的悠然,“瑞王像其父,倒是怀王志存高远有高祖之风,若要开辟盛世必得有铁血手腕,行帝王谋略,广开言路,心怀天下,如此,诸位觉得怀王如何?”
    山高皇帝远,将领们对那巍峨深宫的事知之甚少,但两位皇子毕竟关乎着永宁国运,多少双眼睛看着,对他们的一言一行还是有所了解。
    瑞王无甚功绩,炼制丹药的本事却是不错;怀王早早就进了朝堂,虽领着不大不小的差事,做事情却是仔细端正。
    高下立见,诸位将领心中自是有数。
    “既是如此,咱们都听大将军的。”
    “若是能拼个一官半职,老子甘愿冒这个险。”
    “大将军,您说如何做,咱们几个带着兄弟们誓死跟随!”
    将领们七嘴八舌,对这趟回京之旅陡然升起几分另外的期许。
    “可是,大将军的心思,侯爷和世子爷知道吗?”
    有人突然插了一嘴,大帐内瞬间静了下来。
    可不是,诚阳侯府与宫里那位是嫡亲的表兄弟,如今又与大将军有婚约之谊,若侯府与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到时候生出事端来,可如何是好。
    正当大家暗自揣测,大帐被人从外掀开,“诸位不必担心,侯府既与大将军有亲,自然与大将军和西北军的心思一样。”
    安虎父子逆着光站在帐门前,众人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却能从这番话中窥探出几分侯府的立场。
    既是如此,将领们心中已然有了底。
    起身抱拳而立,齐声道:“请大将军下令!”
    辕门上墨色的西北军旗迎风猎猎作响,其上硕大的穆字在翻涌的墨色中追风逐浪,万里江河自是有穆家和西北军的一席之地。
    将领们陆陆续续下去安排启程的事宜,安虎父子坐在靠近几案的一侧没有动。
    刚才人多,不好发作,等人一散,心中那股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安启辙腾地走到穆晋安面前,把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往他面前一摔,指着他鼻子骂道:“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你老子若在都不敢做出这种事,你这个后生倒是胆大妄为,丝毫不把侯府放在眼里!亏得父亲把你夸得天上仅有地上无双,还想娶我家闺女,呸!本世子告诉你,枕头支高点做梦去吧!”
    怒气涨红了脸,安启辙历来修生养性的好脾气被丢到爪洼国去了,只想凭着一个当父亲的心恨不得拔下眼前人一层皮。
    穆晋安眉心微蹙,看着甩在面前有几分熟悉的信纸,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打开一瞧,岂止熟悉,这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他在灯下慎重思量后才下笔写下的退婚书。
    字字句句抵赖不得,他只是不知为何放在柜子里的东西会出现在安启辙手上,喉头像是堵上了石块,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子爷,晋安当时并不知晓屏凡就是秋鹜,所以...”
    “所以?”
    “所以,如果你当真喜欢上另外的女子,那这封退婚书就要亲自递到诚阳侯府喏?你把婚姻当什么?是你们家说得要娶我的女儿,是你母亲亲自来侯府下的聘,就算这桩婚事是筹码是利益的产物,你也当知君子一诺重如千金,你就是再不愿也要等尘埃落定,一切都无变数再来与我家商议,而不是一纸退婚书寄到侯府,行这等背信弃义的事!”
    安启辙不愿与他纠缠,当初看他有多顺眼,现在就有多碍眼。
    他冷哼一声,摔帘而出。
    穆晋安颓然地往椅子上一坐,怔怔地看着这纸退婚书。
    世子爷说得很有道理,他无言反驳。
    他懊恼地抵着额头,摩挲着退婚书三字,是他昏了头,才写下这种混账的东西,当初明明知道自己对屏凡的心意,还是为了将军府和穆家的前程答应了母亲的提议,追根究底是他脑子拎不清。
    “赫廷。”
    安虎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