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鹜点头,随即看了眼旁边的漏刻,“这针正是民女半刻钟前下的,算算时辰,若无意外陛下应当很快便可醒来。”
    皇后还在掖眼角的手一顿,狐疑道:“当真!”
    御医可是告诉她,陛下怕是很难再醒过来。
    除了皇后,室内的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安秋鹜从容道:“民女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
    这女大夫果然自大狂妄。
    蒲明恨得牙痒痒,奈何皇后在这,先前的那些话反而说了没用,倒不如看看陛下醒来后如何说,若是没醒,自是多的法子整治怀王和这个女大夫。
    瑞王眼神连着多次示意,蒲明都勉强让他稍安勿躁。
    漏刻流转,时间一点点过去。
    可龙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皇后蹙着眉,眼中骤聚波澜。
    “屏姑娘,你说的很快是有多快?漏刻倾倒可谓快,阴阳颠倒也可谓快,事关江山社稷,可容不得你这般含糊其词!”
    凤凰展翅于凤袍之上,与绣龙纹交相辉映,女子年轻的容颜显出几分权势浸染之下不可忽视的威严。
    不待安秋鹜说话,瑞王抢先道:“母后,还是宣御医吧。”
    “是啊,宣御医吧,龙体要紧。御医说下去想法子,估计这会也差不多了。”
    “可不是。毕竟年纪轻轻,又是女子,空有民间那些好名声顶什么用,万不可耽搁陛下的龙体。”
    众人七嘴八舌,更有甚者悄悄议论起莫不是怀王专门找来的人,害怕陛下醒过来会指认他就是下毒的凶手。
    此话一出,没有那些事也由不得让人多想。
    皇后去瞧怀王,怀王抿着唇微微摇头。
    再看穆晋安,他倒是一脸平静,只是又往那女大夫的方向挪了几步,护着的意图太过明显。
    皇后郁结。
    “够了!”
    “吵什么吵,这里不是朝堂,吵个子卯寅丑来诸位也吵不醒陛下,都省省力气吧!”
    争吵声渐渐平息。
    她摆出和颜悦色的脸来,“你说,现在当如何?”
    安秋鹜恭敬道:“可否让民女瞧瞧陛下的状况。”
    皇后点头,“这是自然。”
    她上前查看,视线凝在最不起眼角落里的一针,再度把脉,确认后才道:“烦请关内侍给陛下进一碗参汤。”
    关吉看皇后。
    皇后虽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
    关吉正要吩咐一声,却被人拦了去路。
    “殿下?”
    宽大的道袍垂到地面,瑞王那张羸弱的脸上满是不耐,“我认得,这是十年前魏家的金针之术,皇弟,你胆子当真不小,魏家的余孽也敢带进宫!”
    关吉疑惑的面容瞬间消沉下去,抬起的脚也收了回来。
    魏家,可是实实在在的谋逆之人。
    怀王失笑,他走上前问安秋鹜,“屏姑娘,皇兄说你是魏家的余孽,你可是?”
    安秋鹜眨眼,挺直背脊道:“当然...不是。”
    “听民间传言魏家家主清风朗月,长相俊逸,他夫人更是少有的貌美之人,我若是魏家人,缘何这般容貌。”
    她把脸凑到瑞王面前,逼得他倒退一步。
    “瑞王殿下多虑了,名女姓屏,江南道涿州人士,父母皆是乡间游医...”
    “牙尖嘴利!”
    “那些金针如何解释?世间除了‘金针圣手’魏家,谁还有此医术!”
    她的话被瑞王打断,连着勾起了被瑞王隐藏极好的阴骘与暴戾。
    安秋鹜没有被他的气势吓着,反而迎着他道:“世间之大,非一个小小的魏家会金针之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自己专研自然也会。”
    说着她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只能怪殿下你只躲在王府炼丹,没见识过罢了。”
    几人离得近,都听了个正着。
    怀王挑眉,皇后惊讶,只有穆晋安不动声色噙着笑意望着她。
    瑞王脸色一变,像是戳到痛处,他怒喝一声“放肆!”
    手中不知何时握着根杵状的棍棒,当头就要砸下。
    来势汹汹,安秋鹜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东西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却在即将落下的一瞬被人牢牢地握住,“殿下,您失态了!”
    穆晋安高大的身躯拦在她面前,替她挡下所有的攻击。
    瑞王没料到穆晋安敢对他动手,瞬间涨红了面皮,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反了,反了,都反了!”
    或是被这群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气势所吓住,他有些癫狂地后退,指着穆晋安一众人朝着周围的内侍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抓住这些谋逆之人!”
    蒲明身子僵硬,有些无望地看着失态的瑞王。
    他早就知道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却也是最好掌控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