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的时候，春晓以为是快递，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开门，手里还拿着筷子。见门外站着的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侧身避开她进了屋，轻车熟路找出拖鞋换上，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打算和我分手？”
这是周立然进了屋的第一句话。
春晓没接话，也不想追究他明明可以用指纹解锁进来，非要敲门让自己去开这件事。她转身把手里的筷子放进了厨房，又关了煮面的火。
“我说了给你时间想清楚，这就是你想清楚的结果？跟别人说我俩分手了？”
见人从厨房里出来又磨磨蹭蹭坐到了自己对面，周立然直接开口问道。
“你想和我结婚是吗？”
春晓有些疲乏，自己因为私心拖了那么久，如今到这份儿上，逼不得已将两人之间最大的分歧摊开来说。
她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若是自己服软，说几句好听的话，周立然必然又会像从前那样丝毫不计较，两人又能开开心心度过一段日子。可那样对他多不公平，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人格健全、身体健康的伴侣，而不是和自己这般性格古怪、又缺少女性魅力的人浪费时间。
“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是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比我脾气好，比我漂亮，比我会逗你开心。你看，你与我在一起总是会被我惹生气，你一边生气一边又要来哄我。如果换个人，你也能过得更好是不是？”
春晓的语气像在和小朋友商量，估计是把自己看作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周立然这样想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她说：“我妈总说我脾气执拗，又不懂得变通，而且身体也不太好...”
周立然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话，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地说道：“若是因为你不爱我，或是因为陆禹安回来，随便一个理由都好过你要把所有错处归到你的身上。”
“你能找到对你更好的人，不是像我这样。”春晓被周立然打断，哽在心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不敢抬头看周立然的眼睛。
周立然见她这个样子，再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沟通，又不想和她大声吵架，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身出了门。临关门前，开口说了句：“你不过就是不肯相信我是全心全意爱着你，若是相信，这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门关上的那一刻，春晓好像觉着外面的天突然暗了。这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情节，鱼缸里的加热器开始了工作，嗡嗡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格外刺耳。连电梯打开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似乎能清晰感受到周立然是如何一步一步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她走进厨房，把煮得一团糟的面倒进了垃圾桶。今早上下了夜班就陪着程露做产检，回到家肚子饿得厉害，刚把水烧开下了面条，周立然便来按了门铃。
眼下没什么心思再继续煮面，她把碗放进水槽里，站在水槽边，也没来得及洗碗，突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还在泪眼滂沱时，门铃又响了，她飞快起身，出厨房时被地上的箱子拌了一下，她顾不得疼，跑去开门。
只是门前站着的再不是刚才那人，这会儿真的是快递员送来了她的快递。她顿时失望泄气，擦干了眼泪向快递员道谢，在对方探究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拿着快递的春晓再哭不出来，把快递放到一边，进了厨房将碗洗干净，随后去了卧室。
两人分手的消息传得极快，程露在电话里问着春晓的情况，嘴里大骂周立然不靠谱。李逸在旁边听着，不敢替自己兄弟说一句话。
“这事儿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你能有什么问题，想结婚就大大方方求婚，这种什么不结婚就分手的手段恶不恶心...”
春晓听着程露像是误会了什么，嘴里骂着周立然的话越来越不靠谱，急忙打断她：“是我提的分手。”
电话那边的人一噎，心想怎么和李逸说的情况不太一样，还以为是周立然逼婚未遂提了分手，合着现在是自个姐妹儿伤害了别人。
“提，就该提，这种渣男，狗改不了吃屎。提了好。”程露面不改色，继续骂着周立然。
大概听程露骂了十多分钟，春晓实在疲乏。刚挂断电话，这边康教授又打来，让她明天代替自己去参加市上的表彰大会。说是科里申请的重点学科指标下来了，得有个人去领牌。
尽管春晓心里还沉浸在分手的悲伤中，但又不敢耽搁工作半分，立马答应了下来。
她第二天早上在市中心替康教授开会，一群人上台合照时她僵着脸笑不出来。下午实在不想再勉强自己进实验室，找了上次和周立然听脱口秀的地方坐着。
时间还早，偌大的剧场里加上脱口秀演员一共只有四个人，上面的演员不留余力的逗着下面的观众开心，春晓看着不知不觉间竟流了眼泪，吓得上面的演员从台上跳下来给她赔不是，询问着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原本以为自己坐在角落的位置偏僻不会惹人注意，情绪放纵一下也无所谓，可见脱口秀演员竟走到自己面前，剩下那两个观众也往自己这边看，春晓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如此失礼，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给脱口秀演员带来心灵伤害，哭着说了句：“你讲的挺好笑的。”
说完便提着包离开了现场，剩剧场那三个人面面相觑。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机里何主任发来微信，让她下周去做“卵泡监测”，她模糊着双眼回复着信息，却不想撞上前面的人。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喊道：“春晓？”
春晓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上次被自己一句话拒绝的陆禹安。看吧，人倒霉起来，谁都能来看眼自己的笑话。
“刚刚被风迷了眼。”春晓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看着不对劲儿，又不想陆禹安多问，便自己先开了口解释。
陆禹安笑了笑，也没拆穿，说着：“去哪儿？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春晓说完就绕过他，往旁边走过去。
陆禹安看着她的身影，也没再开口留她。
周立然这边可苦了老袁，如今程露怀着孕，周立然不敢轻易再找李逸喝酒，可这临城，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也没几个。想来想去，只能给老袁打了个电话。
“失恋了？”
老袁抬着酒杯，听完周立然说的这句话竟忘了往嘴里喝酒。
“你到底喝不喝？”周立然见老袁喝酒的动作停止，催促他道。
“酒要喝，八卦也要听。”
他本来今天是要陪着老婆去丈母娘家，可临时接到周立然电话，听着对方的情绪不太对，立马在老婆的抱怨声中出了门。还好出了门，这会儿才有这么大个八卦可以听。
老袁听完两人之间的事情，他没见过春晓，也摸不准春晓的想法，只是听周立然描述她是个极其冷静、理性的人，若是这种人提了分手，那想挽回怕是没什么机会。
原本周立然也没打算从老袁这得到什么指教，能陪自己喝杯酒就行。从前周立然最是看不惯借酒消愁的人，总觉得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从来不觉得这世界上有无解的难题，自然也认为什么事都不值得自己用喝醉去逃避。
那时候的他哪能想到自己未来会遇上春晓这么个硬茬，除了灌醉自己逃避片刻，也没其他可行的措施。
老袁只顾着听八卦，看着周立然喝酒如牛饮，没一会儿便醉倒在身边。
听着他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也是和他那刚分手的女朋友有关，也懒得仔细去听，偶然听见他提了陆禹安的名字，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在意。正准备送他回家，接到了陆禹安的电话，心里想着真是巧得很。
“姐夫，在哪儿呢？”陆禹安在电话里问。
“居酒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