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文被无尘剑逼着仰头,脖颈处鲜血缓缓流进衣襟里,他缓缓勾唇,黑眸中倒映出付清此时的模样,虽着一身艳丽的红衣,眸子却恍若漫天大雪,淡漠,清冷,恍若世间一切都如若尘埃。
    陆向文察觉到自己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心中慢慢陷入绝望,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弟弟还在等着他!
    “原来神之子竟是无相宗的清止仙尊,久仰。”陆向文抬手,原来陆征的脸慢慢变成另一张脸,是陆向文真正的脸,“能否告诉我,我什么时候露了破绽。”
    付清不愿多说,只想速战速决,只是下一秒陆向文抬手,手间出现一个幕像,“我竟未曾想到国师小时候竟过得如此苦。”陆向文将裴明衍的梦境凝聚在手中。
    付清听见裴明衍的称谓,不禁转头看去,就在付清愣神的瞬间,无数魇虫向他扑来,陆向文凄厉大笑。
    “我没有错,无人能审判我!”
    付清再一睁眼,已然又进入了梦境,内心不由嗤笑,就凭这小小的梦境也能困住他,陆向文想的真是天真。
    付清抬手正想直接将幻境劈开,远远的传来一声:“师尊。”
    付清握着无尘剑的手微顿,抬眸看向远处,符无忧单膝跪在地上,无忧剑掉落在一边,眸中红光一闪而过,看着他,眼神如丝线痴缠。
    付清暗道一声,不好,他变成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符无忧又叫了一声:“师尊,是你吗?”
    付清仔细观察着符无忧此时的状态,似乎仍深陷梦境中,意志并不怎么清醒,他缓了口气,收回无尘剑,化作一团雾在符无忧面前消失,随之变成了付九九的模样出现在符无忧身后。
    付清不知符无忧原先经历了什么梦境,在看见他消失的瞬间,符无忧泪水狠狠砸在地面上,身体前扑,悲痛大喊:“师尊——,不要走,我错了!”
    付清化作付九九的模样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符无忧神色恍惚,眸子却是清醒,符无忧应该从梦境中出来了,他拍了拍符无忧的肩,道:“师兄,你刚才在喊什么呢?”
    符无忧眼眶带泪,回头看见是付九九,摇了摇头,不愿多说:“没什么。”
    符无忧垂眸,刚才他看见的师尊,是梦?双拳紧握,似乎还未脱离梦魇的余韵,他想起梦中,一滴泪又砸在地面上,后悔、痛苦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在梦里......他亵渎了师尊,伤害了师尊,他怎么能......
    付清看着符无忧刚从魇虫编织的梦境中脱离一脸痛苦的模样,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执念,执念根种的越深便越难脱离,再放任符无忧深陷梦境中的事情无法自拔,只怕道心受损。
    付清从介子空间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符无忧道:“吃了它,你现在心境不稳。”
    符无忧抬眸看向付九九,付九九也穿着一身红色如同梦境中的师尊一般,片刻的失神后舌尖被咬出了血,疼痛令他清醒过来,付九九怎能与师尊相提并论。
    符无忧拿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的确觉得灵台清明了许多,握着手中的丹瓶,问:“这是极品静气丹,你是如何得来的?”
    如何得来?自然本就是我的,付清不愿与符无忧在此事上多掰扯,随口答道:“清止仙尊给我的。”
    付清话音刚落,符无忧手中的丹瓶突然碎裂,尖锐的瓷片四飞五散。
    付清疑惑抬眸,正好对上符无忧歉然的笑容。
    “抱歉,我用力过重了。”
    付清也不在意这瓶丹药,摇了摇头,道了句:“无事。”转头看向这个幻境空间,“我们现在要如何破这个梦境。”
    付清本想着强硬破出这个梦境,未曾想遇见了符无忧这个变故,只好随机应变了。
    只是下一秒娄清欢的出现,让付清一愣,紧接着裴明衍也紧跟着娄清欢身后出现。
    娄清欢脸上还带着泪,看见他们后兴高采烈地挥手,跑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裴明衍看见付清,脸上有一瞬的空白,连忙将手藏进袖子里,指尖跳跃的白色火焰掐灭,故作平静地走到付清身边,问:“我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娄清欢也十分疑惑:“本来我在合欢宗......后面一道白光闪过,在一睁眼我便在此处了。”
    付清略一思索,这里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梦境,并且故意将他们所有人聚集在这个空间里,除了陆向文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这里是陆征的梦境。”
    他似乎明白了陆向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无人能审判他,只有他自己能审判自己的一生。
    画面一转,众人面前出现一片竹林,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中拿着一把木剑,正在林间挥舞,另一边一个小小脑袋从竹树后冒出来,清脆童稚的声音软软叫了一声:“兄长。”
    “陆征。”舞剑的男孩停下手中的动作,叫了一声,神情冷淡地皱着眉,“找我什么事?”
    陆征挽住兄长陆向文的手,撒娇道:“兄长,今晚上皇城里会有好多人放花灯,我也想去,兄长陪我去好不好?”
    陆向文却是不假辞色,抬手木剑重重落在陆征的小腿上:“不准。”
    “明日便是进入主家的选拔,你若是再贪玩,无法进入主家,我一定不会管你的。”
    符无忧听着两人的交谈,他曾经调查过陆征和陆向文的事情,说道:“陆征和陆向文两兄弟是旁系妾室所生,是无法进入主家的,而北岩陆家每五年便会举行一次选拔赛,挑选出旁系最拔尖的小孩进入主家培养,只是最后被选上的人是陆征,陆征的脸与主家夫人逝去幺子十分相似。”
    陆向文没有再看陆征因疼痛而落泪的脸,转身又拿起木剑,陆征则是委屈地嚎啕大哭地跑开。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这个兄长了!”
    背过身一心舞剑的陆向文却在陆征跑开后转过身看着陆征跑远的背影,看见陆征跌倒,脚步微抬想要上前,最后又看见陆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收回,最后看着陆征出了这片竹林后才继续开始舞剑。
    娄清欢笑道:“没想到北岩陆家的当家人小时候竟然是个爱哭鬼。”
    付清未发一言,紧接着画面又是一转,陆家主家选拔被选中的果然是陆征,陆征也是惊喜万分,回头便想找兄长,随即看见陆向文扔下木剑离开,陆征连忙追上。
    “兄长,兄长,你等等我......”
    陆征追上陆向文,扯住他的袖子,“兄长,你回头看看我,我被选中了,你不开心吗?”
    陆向文将眼眶中酸涩的眼泪尽数擦去,回过头看着陆征懵懂的脸,他这个弟弟什么都不懂,要是去了那吃人的主家,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夫人护不住他,怎么办?他跟随不了陆征去主家,没有办法保护他,怎么办?
    陆向文蹲下,抬手慢慢拭去陆征脸上的泪水:“别哭,我很为你开心但我也很为自己难过,兄长是不是很差劲。”
    陆征沉浸在兄长不理他,不喜欢他了的恐惧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要难过,手里拿着兄长刚才丢掉的木剑。
    兄长为了进入主家这么努力,而他抢走了兄长进入主家的位置,他想让兄长高兴起来,陆征小小的脸庞闪过坚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咒:“兄长,你是不是很想去主家,我有一个方法。”
    “我从法道门藏那里偷学了一个法术。”陆征不等陆向文反应,便将符咒贴到了陆向文脸上,随后双手并拢捏决,下一秒,两人的脸乃至身形都发生了改变。
    陆征变成了陆向文,陆向文变成了陆征,兄弟俩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陆向文进了主家每天水深火热地宅斗,而陆征进入了法道门刻苦修习,就这样度过了十几年。
    娄清欢看着这一切的发展,震惊地合不拢嘴:“这......这!”
    符无忧眉头紧皱:“那是移魂术。”随即一愣,想到了关键点,“那么......那我们现在看见的陆征,是陆向文还是真正的陆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