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交好的同学纷纷附和,指责男生说话难听。
    姜小鱼没有再说话,摸了一支笔站起来,他绷着一张小脸,紧张地想,如果那男生要上来打架,他就拿笔戳他。
    气拔弩张,全班注意力都转移到这里了。
    副班长觉得可能要打起来了,悄悄溜出去告老师。
    那男生看好些个女生跟姜小鱼同仇敌忾,其中还有他暗恋的人,气势就矮了一截,本来想算了,但身后有不嫌事大的哥们起哄。他便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他绷着脖子道:“我外面的兄弟就是这么说的,他妈杀了他爸,没错!”
    他说的“兄弟”就是外面不读书的混混,有几人就住在五黄道,听说过这件事。闹得挺大,警察都上门做过调查。
    他觉得自己没错,事实如此。
    不过他隐瞒裴愈爸妈喝农药才进医院的事。这样说不够刺激。
    宋小小气得要死,小嘴叭叭地乱说:“你牛逼,我听外面的姐妹说你喜欢点着灯在厕所里面舔马桶刷,我以为她们乱说的,现在想来肯定是真的,她们说得没错!”
    “草!你乱七八糟说什么?!你才去舔马桶刷!!”
    姜小鱼看对面把拳头捏起来了,那么大的拳头,他好像对付不了。
    有点慌,把笔放下了。
    他举起板凳。
    宋小小瞪住了眼睛,忙哄他放下,“别这样别这样,吵个架而已,不至于上家伙。”
    男生也有点吓住了。
    看着安静腼腆的男孩,猛地放个大招,有点受不了。
    这时候,老师过来了,大家立刻散了。
    姜小鱼迅速放下板凳,坐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老师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教育他们时,宋小小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小鱼,你变得好勇敢哦!”
    姜小鱼吐出一口气,对她说真话:“我刚刚好害怕啊。”
    ……
    裴愈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些天妈妈都没有再醒过来。医生说她情况不好,本身就癌症晚期,又一口气喝了那么多农药……
    倒是那个男人醒来了几次,毕竟原本是身体健康的人。
    他醒来就说不是自愿喝的农药,警察过来了解情况,不过也不了了之,作案者在医院吊着命,医生说她情况很危险,能活几天都不确定,不可能将她抓进牢里,而且也不存在谁给谁赔钱的情况。毕竟是夫妻。
    男人很不服,用力指着病房里很安静坐着的裴愈,要求让他代替他妈妈坐牢。警察不理他,没这种可能。
    裴愈在一旁虚假地安慰:“周叔,你要冷静一点,小心保重身体。”
    他更加激动了。
    激动着激动着,就吐血了。
    男人很痛苦,难以入睡,他便疯狂地折腾,护士只好给他打镇定剂。而裴愈只是坐在自己妈妈身边,面无表情地漠视着。
    这件事在住院部里传得很快,很多人都听闻了。
    裴愈去接热水,听到几个人在那里八卦:
    “男人好赌,女人得了癌症,活不了几天,这生活没盼头啊,一起死了就痛快!”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听说学习成绩很好。”
    “那就是给儿子剔除了毒瘤啊……”
    裴愈拎着水壶很快回到病房里。
    这天傍晚,他莫名有些心慌,坐在妈妈床边不肯走开。
    医院陪床条件不好,他眼窝是黑的,下巴长出了胡茬,上下两片嘴唇干燥起皮。他就坐在那张板凳上,弓着脊背,焦虑地撕嘴皮。
    有些,一撕就下来了,有些,一撕没下来,再撕出了血。他的唇瓣很快变得血淋淋。
    过来查房的护士叹着气,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忽然之间,他们都听到心电监护仪一声长鸣“滴——”
    ……
    女人死了,男人还活着,裴愈雇了护理员,他希望他活得更久,受折磨更久。
    这天,天气很好,金黄色的阳光照亮了前方的青石板路。
    裴愈给妈妈办完了葬礼。
    上了楼,他看到一只小狗蜷缩在家门口。
    那家人听说他妈妈离世,特意把小狗送了回来。总算是个念想。有个小东西陪着,夜不会太难熬。
    小狗全身灰扑扑的,站起来有些跛,它甩着尾巴朝裴愈扑过去。
    裴愈走过去,踩到了什么东西,结实得摔在地上。
    他忽然哭了起来。
    其实没有那么疼,就是感到委屈了,想哭了。
    葬礼上没有哭。
    在家门口哭了。
    他抱着狗蜷缩在家门口嚎啕大哭。
    ……
    ……
    时间过得飞快,那个男人维持了十几天折磨的日子也死了,裴愈回到了学校正常上课。
    一开始有些不平静的风声,裴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说话不好听就揍谁。他开始无所顾忌地用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