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到零点倒数的时候了,我们一起在这儿等。”闻川宇说。
    零点,陈览今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离零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很明确的数字,可他却忽然失去时间的概念。和闻川宇共度的时间忽快忽慢,每一分钟都长得像某种粘稠的胶质,够心脏跳动一万次,够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够他屡屡欲言又止。
    但想到只有三小时,又觉得太短,或许跨年有守夜的习俗吗,或许学生会可以筹备十小时的晚会吗,想和闻川宇一起在这里待到天亮。
    陈览今突然开口,连名带姓:“闻川宇……”
    可当闻川宇看过来,弯了点腰,将耳朵凑近他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没事”。
    声音太小,闻川宇没有听清,但可以从他摇头的动作猜到他的意思。有点疑惑,闻川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陈览今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也许是会场太吵了不太舒服吗?闻川宇想了想,又凑到陈览今耳边,在嘈杂中扬声:“如果累的话我们可以去后面休息一下。”
    其实不累,但陈览今还是点头说好。
    坐下之后又后悔,体育馆的椅子是固定的,间距很远,有点冷了。
    少了闻川宇身上渡过来的热气,陈览今沸腾了一晚上的心和大脑降温,总算能够冷静一些,思考他该做什么。
    告白吗,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有点紧张,倏地坐直了,又招致闻川宇的疑惑目光。
    陈览今又说没事,但这次真的有事,光想到要告白他就紧张。他没任何经验,顶多被人告白,但大多人蓄谋已久,给他递情书,或者面对面的长篇大论,陈览今没有认真听认真看,已记不清了。
    陈览今突然有些如坐针毡,想回家用他的笔记本检索他人的经验,做个文献综述,再打个初稿二稿三稿。但请谁做他的导师呢,所有人都被他们瞒过,唯一知道他们是假结婚的人,只有闻川宇本人。
    没有导师了,但他是太愚拙的学生,在这个课题上没天分又不勤恳,该怎么办呢。
    尝试拆解,恋爱是目的,告白是手段,那首要原则或许是郑重,其次是浪漫感。这二者也许可以取巧,选择一个足够特殊的时刻,譬如三小时后的跨年。
    ……呼,陈览今长舒出一口气,好多了,像没方向感的研究有了初步的时间规划,他因此觉得安心。
    但也仅仅是几秒,陈览今又紧张起来,按计划,那就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怎么办,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腹稿一稿又一稿,每一版都只有寥寥几个字,譬如“喜欢你”、“在一起”、“很感谢”,甚至无法缀连成一个文段,陈览今却觉得思绪万千。
    他停滞太久,以至于闻川宇都察觉到不对,侧头问他:“怎么不说话呀?”
    陈览今这才反应过来,他光顾着在脑子里构思,却好久没说话,于是磕巴地开口,却连此刻都卡壳,只能随口编一句:“嗯……呃……这首歌挺好听的。”
    胡扯的,说完才认真听了一句,好在晚会节目经过认真筛选,这首歌还算悦耳。
    没被拆穿,又恰好闻川宇听过,他很认真地点头:“啊!我也喜欢这首歌,我还加歌单了,就是上次你给我改名儿的那个。”
    上次,居然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当时的陈览今还只当闻川宇是普通朋友,而当时的闻川宇……
    稍等,当时的闻川宇好像和如今并没有什么不同。已经边界模糊,大剌剌任由陈览今接触他的隐私。已经对他事事上心谨慎,以他的快乐为先,尽管当时的他们只认识了一个月。
    陈览今突然紧张起来,会是他自作多情吗,也许闻川宇只当他是朋友,只不过对朋友的态度和他不太相同。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后天见!
    第43章 我们可以不离婚吗?
    难道被喜欢是错觉吗,陈览今倏地抬头,看向闻川宇。闻川宇恰好也在看他,又或者不算恰好。于是四目相对,陈览今看见闻川宇的眼神,像浑水一面,他无法准确预估深度。
    陈览今和他对视很久,却又在此之后很突兀地、姗姗来迟地开始闪躲。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回望闻川宇,却是第一次因这种视线而被灼热。
    不应该怀疑的,陈览今选择相信直觉,闻川宇有很大概率喜欢他。他有千百种微渺的证据,这种炽热的眼神就是其中之一。尽管这些证据全都是感性的、无法被度量的直觉,但只要足够多,陈览今就愿意把它们划定为可信。
    闻川宇的眼神慢慢变得疑惑,在喧闹的乐声中大声问他“怎么了”。
    有一瞬间,陈览今几乎想开口,把他所有纷乱的猜测、构想、期待都全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语塞。于是只是无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