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血迹弥漫, 行人们纷纷惊叫避让，姗姗来迟的咒术师们把行人避开在安全距离。
伏黑惠挂在鵺的爪子上，从高楼上落下来, 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看到了被人群唯恐避之不及的春, 满身血迹地躺在青石板上, 他的脸上沾染着鲜血, 苍白的皮肤失去血色，白得扎眼。
他躺在地面安静地闭上眼睛，仿佛世界都与他无关了，沉沉地睡着。
银色的短发落在他的额头，显得格外黯淡。
伏黑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边仿佛暂时失去了声音，所有人都和他隔了一层毛玻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春身边的，又是怎么抱起他还有一丝温热的躯体。
他只知道，他要带着春去找硝子。
硝子老师，一定能够治疗好春。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了一丝力气，抱着春向咒术协会大楼内冲去。
“伏黑……”再次唤醒他的是虎杖不敢惊扰他的呼唤。
然后, 与世界的隔绝地毛玻璃仿佛瞬间破碎，他环视周围, 看到金碧辉煌的咒术协会大厅内，所有咒术师、所有来参加宴会的非咒术师, 他们站在楼梯上, 站在远处，围绕着一圈，看着他, 看着他怀中没有一丝声息地春。
他们安静又悲伤地看着他, 好像发生了什么了特别让人难过的事情。
不仅非咒术师如此, 就连虎杖、野蔷薇、九十九由基老师……他们围绕在他身边，也用不忍的眼神，红着眼圈看着他。
“虎杖，你知道硝子老师在哪里吗？春好像受伤了……”
怀中的人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躯体软得他心颤，伏黑惠向他们问道，然后他就听见一道脚步声，他猛然回过头，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五条老师。
满身血迹的五条老师看向他，注意到他怀中的人后，瞬间怔愣。
伏黑惠垂下眼眸，怀中的春身体柔软，软软地被他抱在怀中，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永远不会不醒来了。
看到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伏黑惠像是找到可以依赖的人，绿色的眼眸才隐隐泛着水色，流露出恳求之色：“五条老师，春他……”
五条老师，救救春吧。
可是即便是五条悟也无法让死亡回转，人死复生。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六眼好像坏掉了一样，不自觉落着眼泪，他看着惠怀中的春，胸口的疼痛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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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比虎杖慢了一步，他登上顶楼，协助律司杀死抛却身体，想要逃窜走的羂索。
羂索以为只要抛却身体，就可以避开春能力，律司见逃出来的脑花，瞬间持着匕首意图插|进他的脑子。
羂索躲开，然而不等律司发起第二次攻击，红色的丝线便已经缠绕上去，将他的脑子焚烧殆尽。
死亡时，察觉危险的羂索挣扎愤怒地喊着春的名字，话中尽是怨恨。
夏油杰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一幕，得到了律司的解释。
他心中微颤，解决完羂索，便连忙下了楼。
春领域的能力，连他都不知道，直到下楼时，他还在想，这会不会是春早就定好的计划。
春一定没死，他一定在楼下，像以前那样，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然后微笑地问这他们：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直到，冲出去的他看到了抱着春的伏黑惠，伏黑惠身上的制服沾满了血迹，可是他好像丝毫没有发现，只是一门心思地向前走。
羂索突然的袭击，让很多人聚集在一楼，他们注意到抱着尸体的伏黑惠，一个个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他。
夏油杰就站在人群后面的阴影中，看着伏黑惠怀中安静沉睡的春，他就仿佛被钉在原地，没有勇气上前确认。
耳鸣声响起，他手指微微抽动，恶意上涌。
全部都是猴子味道，好恶心。
忽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解救了一车人的五条悟回来了，他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眉眼肃杀，身上和头发都溅着血迹，锐不可挡，可是那双含着冷酷的蓝色眼睛，却仿佛违背主人的意愿般，无知觉地落泪。
更是在看到伏黑惠怀中的春后，不受控制地颤动。
遥遥地，夏油杰隔着人群，与五条悟的目光对上，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滞般地窒息……
那一瞬间，他不由再次回忆起那个炎热、恶心、满是蛆虫的夏日了。
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再次袭上心头。
他捂住自己的唇鼻，不受控制地想，不过是一千多的猴子，不过是一个羂索，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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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微弱的火苗从打火机中窜了出来。
硝子夹着香烟的手微颤，放入唇中，深深地吸了一口，苦涩的烟味塞满肺部，沁入血肉。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春。
五条春静静地躺在哪里，脸上的血迹被擦干净，没有血色的皮肤，在发亮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苍白透明。
曾经那张脸庞总是笑着，笑着把她从杰和悟争斗的场所拉走，笑着塞给她给各种零食，笑着说，没关系。
硝子没有忍住，又吸了一口烟。
吸得太猛，她忍不住咳了一声，青色的眼底更多了几分疲惫。
她的能力，拯救了无数人，却永远无法拯救五条春。
她垂眸看向一旁坐在旁边的五条悟，想起了方才见到五条悟模样，他抱着春，双眸不自觉地落着眼泪，麻木地望着她：“硝子，春是不是还有一口气？”
六眼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怀中的人没有一丝气息了。
可是她还是不断地在春身上施展着自己的术式。
一切都是无用功。
咒力过度透支，四肢酸软，她颤抖着收了手，靠在墙壁上，吸着烟，看向现在的五条悟。
一直意气风发的五条悟此时低着头，银发黯淡地垂落在额前，银发后，曾经熠熠生辉的双眸变得麻木，他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手机，盯着漫画页面，春微笑的模样。
只是曾经坏掉的手机出现裂痕，正好横在那张笑脸之上。
就像是已经破碎的人。
五条悟察觉到硝子的视线，不用去看也知道，春没有救过来的希望了。
他喃喃：“春的手下说……春是为了杀死羂索才主动选择自|杀……”
他想起在狱门疆内看到的漫画，在春天诞尽的时节，春坐在暖阳，带着新生地喜悦等待着他，阳光将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可是直到夕阳落下，他才姗姗而归。
两人见面时，春在烛光中笑着望着他。
曾经的一幕幕被回忆起，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声声唤着他名字的模样……
记忆中人的此刻躺在眼前，可是他的心脏在仍在炙热地燃烧着，春鲜活地活在他的心中。
他无数询问，不用问出口，便能想象到春会如何回答。
春一定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因为我是哥哥啊。”
哥哥啊……
五条悟目光颤动，将手机中的春收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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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葬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好巧不巧，那天正好是立春。
之前他假死时，便有很多人参加过他的葬礼，或许春就是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存在，所以才让所有人提前演练，好在得知他真正死亡时，不要那么伤心。
可是第二次，高专的学生却比想象中的更加难过。
因为万分之一的奇迹已经发生一次，这一次，春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毫无转圜的死亡。
高专众人、京都众人、春的手下……甚至新生的咒术师，与春相熟的政客，穿着黑衣一一前来祭奠。
死灭洄游中诞生的咒术师本不想来，可是，春为了他的理想，连自己的生命都当做了杀敌的筹码，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的墓前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花朵，多得几乎都放不下。
五条悟站在墓碑最前面，看着来人一个又一个放下花，虔诚祭拜。
忽然有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姑娘走到了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垂眸看她。
小女孩紧张的，却伸出手，将手中的花递到五条悟面前。
“我那天在顶楼，很感谢春先生救了我……”她鼓起勇气，迎上五条悟地眼眸，“我知道，你是他最在意的人，他一定……一定不想你伤心……”
小女孩的眼眸清澈，带着一览无余的关心，不知道该怎么说，将手中的花塞进五条悟手中，飞速跑开了。
五条悟怔怔地垂眸望着手中迎风招展地花儿，它开得那么美丽，白色的花瓣柔软又纤弱，一点也没有忧伤的感觉，就像是春……
永远微笑着，用自己的方式哄着他。
可是会哄他的人，会想要保护他的人，会永远纵容他的人……却已经长眠。
风吹动银发五条悟的银发，他低下头，伸手护住被风吹得抖动的花。
他觉得自己幸好带了墨镜。
咒术界说，双胞胎是一个整体，当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才获得圆满。
可是他失去春，却像是被硬生生挖去身体的一部分，全身发冷，又隐隐作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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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了。
野蔷薇强忍着眼泪，伏黑惠疲惫地垂下眼眸，虎杖悠仁的眼眶也红红的。
回到高专，三人都不想说话，忽然，他们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
是论坛更新的通知。
伏黑惠看向手机，现实中的春已经死去，但是漫画上的春还活着。
漫画上的春还活着。
他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重复这句话，不由自主点开漫画的最新更新。